凌晨三点十七分,月光像融化的银箔涂在窗台上。小艾被某种难以名状的直觉惊醒时,发现被褥间只剩自己温热的凹陷。她伸手摸向床尾,棉质睡裤蹭过床单发出细碎声响。
\"宝宝?\"她撑起半边身子,床头夜光钟的幽绿数字在墙上投出扭曲的倒影。
走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小艾赤脚踩上地板,寒意顺着脚心直窜天灵盖。她循着声源穿过餐厅,撞见十八个月大的儿子正踮脚够着冰箱门把手。孩子裹着印满小熊的连体睡衣,后颈的系带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怎么又乱跑!\"小艾抱起孩子,指尖触到冰凉的胳膊。她这才注意到厨房窗缝渗进的风,纱帘被吹得鼓胀如帆,而本该锁死的窗户此刻虚掩着。
次日上午十点,水管工老周蹲在马桶前拧开锈蚀的水箱盖。小艾倚着门框打哈欠,怀里抱着啃磨牙棒的宝宝。泛黄的水箱内壁积着层暗红水垢,老周突然\"嚯\"地抽了口气。
\"您家养长毛猫?\"他钳着团湿漉漉的黑色絮状物转身,发丝垂落时在瓷砖上拖出蜿蜒水痕。
小艾瞬间清醒。那些纠缠成团的头发足有半米长,末端还黏着暗红碎屑。她下意识捂住孩子眼睛,喉咙发紧:\"我们全家都是短发。\"
怪事接踵而至。第七天夜里,小艾在睡梦中听见布料摩擦声。睁眼时正对上天花板,月光将空调出风口的栅格影子投在她脸上。她突然意识到,那窸窣声来自床底。
\"别动。\"丈夫出差前安装的智能夜灯突然亮起,暖黄光束里,宝宝正趴在床沿往下探身子。小艾扑过去拽住孩子衣领时,瞥见床底闪过一抹素白裙角。
转折发生在保姆请假的雨夜。小艾把儿童监视器音量调到最大,临睡前特意检查了所有门窗。凌晨两点四十六分,她突然被某种尖锐的寒意刺醒,仿佛有冰锥贴着脊梁滑落。
\"妈妈。\"
稚嫩的呼唤让她瞬间血液凝固——监视器分明静默着,声音却近在咫尺。小艾猛地坐起,发现宝宝正站在卧室门口。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孩子脚边织出栅栏状的惨白光带。
\"回来!\"她掀被下床,却见孩子摇摇晃晃拐进走廊。拖鞋拍打地砖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小艾追出去时,瞥见客厅窗帘无风自动。
孩子停在走廊尽头,肉乎乎的手指指向客厅角落:\"姨姨。\"
小艾的视线顺着那根小手指延伸。烘干架上挂着的米色西装套裙在暗处轮廓模糊,衣摆随穿堂风轻轻摇晃。她长舒口气,抱起孩子时闻到淡淡的铁锈味。
\"阿姨回家了,明天就...\"声音戛然而止。怀中的孩子突然扭头看向衣柜,小艾跟着转头,浑身血液瞬间冻结——那套本该在烘干架上的西装,此刻正安然挂在衣柜深处。
死寂中响起布料摩擦声。小艾机械地转头,烘干架上的\"衣服\"突然向前倾了倾。月光偏移的刹那,她看清那团阴影下延伸出的惨白脚踝。
\"砰!\"
主卧门被摔上的瞬间,门外传来布料拖地的窸窣声。小艾背抵着门板下滑,怀中宝宝发出咯咯笑声。黑暗中,她摸到门把手上凝结的水珠,寒意渗入掌心。
\"嘻——\"
短促的气音贴着门缝钻进来。小艾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怀中的孩子突然伸手摸她脸颊:\"妈妈,姨姨香香。\"淡淡的铁锈味弥漫在鼻腔,她这才发现孩子指尖沾着暗红痕迹。
晨光初现时,小艾蜷缩在飘窗上数秒针跳动。当玄关传来钥匙转动声,她几乎是扑向入户门的。保姆提着菜篮愣在门口,晨光中,烘干架空空如也。
\"昨晚收衣服时发现少件西装,是送去干洗了吗?\"保姆的问话让小艾僵在原地。她转头看向客厅,那件米色套装依然挂在衣柜最深处,领口别着枚孔雀胸针——那是结婚纪念日丈夫送的礼物。
三个月后的家庭聚会上,小艾晃着红酒说起这段经历。暖黄吊灯下,她眉飞色舞地比划:\"当时我就想啊,要真是鬼,怎么不帮我哄孩子?\"满堂哄笑中,没人注意到窗外掠过的白影。
只有窝在儿童椅里玩积木的宝宝突然抬头,冲着落地窗甜甜一笑:\"姨姨拜拜。\"他面前的玻璃上,正缓缓蒸腾起一片雾状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