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市的夜,静谧而深沉。棒梗坐在窗前,台灯昏黄的光晕洒在书本上,映得他的侧脸轮廓分明。自从被河大清安排到这里学习,他的生活便被知识与规划填满。白天,他沉浸在各类专业书籍中,努力弥补实践中的不足;夜晚,他便拿出笔记本,仔细记录着学习心得,同时开始为黑生哈城建中兴广场大厦做筹备。
棒梗深知此次学习机会的难得,也明白自己肩负的责任。他积极联系昔日的同学,广撒网寻找能人志士,希望能组建一支优秀的团队。每一次的沟通与交流,都让他对未来的项目多了一份信心,也多了一份期待。
尽管学习与筹备工作繁忙,棒梗却从未忘记家人。每周,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回到家中,看望奶奶、母亲、妹妹和弟弟。每一次推开家门,看到家人熟悉的笑容,听着弟弟妹妹欢快的笑声,他心中的疲惫便会一扫而空。
而在这些回家的日子里,阎解娣总会如约而至。她身着整洁的干部制服,优雅大方。每次来,她都会带着精心准备的小点心,或是亲手制作的小手工艺品。两人坐在院子里,聊着各自的生活与理想。阎解娣的谈吐文雅,见解独到,让棒梗在交流中收获颇丰。她的温柔与体贴,也渐渐在棒梗心中泛起涟漪。
阎埠贵作为父亲,自然看出了女儿的心思,却选择了沉默不语。三大妈则满心欢喜,她觉得棒梗现在也是个有本事的人,他长得好,以后一定能有发展,若是能与自己的女儿好上,自家也算是与何家套上了关系,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秦淮茹见到阎解娣,心中也暗暗称赞。她不得不承认,阎解娣确实漂亮又有文化,还是干部编制,从各方面看都与棒梗十分般配。然而,对于阎埠贵和三大妈的为人,尤其是阎家的抠门作风,她实在没有好感。在没有了解棒梗的想法之前,她选择了静观其变,没有轻易表态。
与秦淮茹的态度不同,贾张氏却坚决反对。这一日,她把棒梗叫到跟前,满脸不悦地说道:“孙子,你和阎家那丫头的事,我不同意!他们家什么条件?你什么身份?你何大伯是市委书记,你大姐夫是省长,你二姐夫是市长,连你傻哥儿都是在香江那头儿的主任。你要找媳妇,怎么也得找个门当户对的!阎老抠家可不行,他们家那门风,我半眼都瞧不上。家风可是随根的,虽然解娣那孩子现在看不出什么,可那么多年的习惯,哪能那么容易改!”
贾张氏滔滔不绝地说着,棒梗听得直发懵。其实,他对阎解娣的心意也有所察觉,只是平日里忙于学习和工作,没有仔细往这方面想。如今被奶奶这么一说,他心中顿时乱成一团。一方面,面对阎解娣这样优秀的女孩追求自己,他的内心难免有些虚荣与得意;另一方面,他对阎解娣确实也有些好感,毕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又有着许多共同的回忆。可是,真要说两人在一起,他还从未认真考虑过。
带着满心的迷茫,棒梗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向何大清请教。他来到何大清的办公室,局促地站在门口,轻声唤道:“大伯。”
听完棒梗叙述,何大清抬起头,看到棒梗一脸纠结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哎呦,我都忘了,我家棒梗都长大了,要到娶媳妇的时候了。”
棒梗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唤了一声“大伯”,声音比之前更小了。
何大清示意棒梗坐下,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青年人,尤其是像你这样想要往上面发展的年轻人,找媳妇更要慎重。门第关系、门当户对确实是需要考虑的因素。合适的门第,可以在事业上相互扶持,助力彼此的发展。但这也不是绝对的。相互了解、有共同语言、相知相爱同样重要。若是能找到这样的伴侣,携手同行,人生路上便会少许多波折。”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当然,也有娶了高门贵女,却处处被看不起,日子过得憋屈的。又或是遇到不通情理,只惦记自己娘家的伏弟魔,一味地索取,那对于男人的发展可是极为不利的。”
何大清没有直接给出自己的意见,而是通过一个个例子,启迪着棒梗要多思多想。他的话语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棒梗迷茫的心,却又给了他足够的空间去思考自己的未来与幸福。
棒梗静静地听着,心中不断思索。他明白,婚姻不是儿戏,选择伴侣更是人生的大事。阎解娣的温柔让他心动,家人的意见也让他不得不慎重。在未来的日子里,他需要更加深入地了解阎解娣,也需要明确自己内心真正的需求,才能做出不后悔的选择。而这情路之上的迷茫,或许正是成长的必经之路,等待着他去一一解开。
深秋的风裹挟着凉意,吹得胡同口的老槐树沙沙作响。程建军裹紧衣服,在棒梗宿舍楼下外徘徊许久,手指反复摩挲着袖口的补丁。自从下乡插队后,他尝遍了田间劳作的艰辛,看着同村有知青回城,心中的渴望愈发强烈。终于,在一个阴云密布的傍晚,他咬咬牙推开了棒梗宿舍的门。
屋内,棒梗正伏案研究项目图纸,灯光的光晕在他脸上跳跃。见到程建军局促的身影,他放下手中的笔:“建军,快坐。”程建军搓着冻得哆嗦的手,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才开口:“贾梗,你如今跟着何书记,能不能......帮我调回城?”话音未落,何大清之前教导他“做事要周全”的话语在脑海中回响,棒梗沉吟片刻,拍了拍程建军的肩膀:“你先回去等消息,成不成我三天内给准信。”
次日清晨,棒梗带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何大清的办公室。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办公桌上,何大清翻阅文件的动作顿了顿,听着棒梗说明来意后,竟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既然是你开口,就把韩春明、蔡晓丽和苏萌一并调回四九城吧。”他拿起红笔在文件上圈画,“能在义利食品厂要两个名额,城郊机修厂也能安排两人,女孩子进食品厂,男孩子去机修厂,也算各得其所。”
消息传开时,知青点沸腾了。程建军的父亲得知儿子即将回城,连夜骑着二八自行车找到老友。他没能力把儿子调回来,但是安排工作还行,凭借在税务局副局长的人脉,他硬是在第三天把儿子的档案转到了自己单位。虽然目前只是临时工人编制,但局里上下都心照不宣——有程副局长坐镇,转正不过是时间问题。而苏萌的父母也没闲着,凭借在教育系统积攒的资源,为女儿争取到了青少年宫幼儿教师的待编岗位,只等年底老教师退休便能入职。
就这样,韩春明和蔡晓丽被分配到了义利食品厂。初到工厂,韩春明总是干劲十足,他手脚麻利,很快熟悉了车间流程。然而,平静的日子在某天清晨被打破。在韩春明像往常回家时,大门保卫科的人,拦住他,说是收到举报例行检查。
在他身上没有找到东西,但韩春明看到身后不安的蔡晓丽和新交的哥们涛子不安的样子,讲义气的他选择了自己揽下罪名。尽管厂长念在他平日表现不错,想从轻发落,但厂规如山,最终韩春明还是被开除了。
走出食品厂大门时,夕阳正沉。韩春明抱着装个人物品的纸箱,回头看了眼这个他工作了十七天的地方。门卫老张摇摇头:\"年轻人,何必呢...\"
韩春明没解释,只是笑了笑。转过街角,他看见蔡晓丽蹲在电线杆下哭得肩膀直抖。
\"春明,对不起...\"蔡晓丽抓住他的袖子,\"那面包明明是我...\"
\"嘘——\"韩春明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别说了,这事翻篇了。记住,就是我拿的,跟谁都说是我拿的。\"
\"可你以后怎么办?\"
\"天无绝人之路。\"韩春明故作轻松地拍拍纸箱,\"你先回去,别让人看见你跟我在一起。\"
回到家,韩春明把纸箱往墙角一扔,仰面倒在木板床上。母亲在街道小厂糊纸盒还没回来,屋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他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想起下乡前父亲病床上的话:\"咱韩家人穷志不短...\"
第二天一早,韩春明就蹬着父亲留下的三轮车出门了。车把上挂了个手写牌子:\"收废品\"。胡同里的街坊们指指点点,他全当没看见,响亮地吆喝着:\"收旧报纸、破铜烂铁嘞——\"
\"韩春明!\"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萌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站在阳光下像朵清新的雏菊。只是此刻她脸上满是震惊,\"你真在收废品?\"
韩春明抹了把汗,笑道:\"怎么,不像?\"
\"别开玩笑了!\"苏萌拽着他走到墙角,\"我听说你被开除了,走,去找棒梗,让他再给你安排个...\"
\"不去。\"韩春明挣开她的手,\"我韩春明有手有脚,不需要别人施舍。\"
苏萌急得跺脚:\"你逞什么能啊!收废品能挣几个钱?我爸妈要是知道...\"
\"知道怎么了?\"韩春明脸色沉下来,\"嫌丢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萌眼圈红了,\"可你好歹也下乡锻炼过,怎么能...\"
\"怎么不能?\"韩春明拍拍三轮车,\"一不偷二不抢,靠力气吃饭,丢谁的人了?\"
\"你!\"苏萌眼泪夺眶而出,\"韩春明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奶奶爸妈本来因为你家穷,坚决反对我俩的关系,你还非死要面子,不肯求人,干这种让人瞧不起的工作...\"
话一出口,苏萌就后悔了。韩春明的脸瞬间苍白,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
\"原来如此。\"他苦笑一声,\"终于说实话了。\"
\"春明,我不是那个意思...\"苏萌慌乱地抓住他的胳膊,\"我就是太着急了...\"
韩春明轻轻拨开她的手:\"谢谢你让我知道你家人的真实想法。\"他转身走向三轮车,背影挺得笔直,\"放心,以后不会让你为难。\"
\"韩春明!\"苏萌哭着喊他,可他头也不回地蹬着车走了,只留下\"收废品\"的吆喝声在胡同里回荡,一声比一声远。
韩春明把三轮车蹬得飞快,风在耳边呼啸,却吹不散苏萌那句话在心头炸开的痛楚。原来在她家人眼里,他从来都是个穷小子,配不上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现在他连正经工作都没了,更是个\"破烂王\"...
转过几条胡同,韩春明猛地刹住车。前面是废品收购站,几个跟他父亲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正在卸货。其中一位看见他,热情地招呼:\"小韩来啦?第一天出工怎么样?\"
韩春明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刘叔,我这有几斤铜线,您给看看...\"
夕阳西下时,韩春明数着兜里的毛票——一天下来挣了一块二毛钱,够买半斤肥肉熬油了。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远远看见自家门口站着个人影。
是蔡晓丽。她手里捧着个饭盒,看见韩春明立刻跑过来:\"我就知道你还没吃饭!\"
饭盒里是四个白面馒头和几块酱牛肉。韩春明喉咙发紧:\"这...太贵重了...\"
\"春明,\"蔡晓丽犹豫了一下,\"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我听说举报你的人是程建军...\"
韩春明咀的动作停了一瞬,随即继续大口吃饭:\"猜到了。\"
\"你不生气?\"
\"生气有用吗?\"韩春明抹抹嘴,\"现在这样挺好,自由。\"他抬头看着蔡晓丽,\"谢谢你,晓丽。不过以后别给我送饭了,让人看见对你不好。\"
蔡晓丽涨红了脸:\"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韩春明,我...\"
\"我累了。\"韩春明站起身,\"明天还得早起收废品呢。\"
夜深人静,韩春明躺在硬板床上,盯着月光照出的窗棂影子。苏萌的话像刀子一样在心头翻搅,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恨她。她说的是事实,他确实穷,现在连份体面工作都没了。可越是如此,他越不能低头。父亲临终前的话言犹在耳:\"人活一口气...\"
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韩春明起身一看,门缝里塞进来一张纸条。展开一看,是苏萌娟秀的字迹:\"春明,对不起。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等你。我会一直等。\"
韩春明把纸条揉成一团,又慢慢展开抚平。月光下,一滴水珠落在\"一直等\"三个字上,晕开了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