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的初秋,聚朋友酒楼门。三楼最大的包厢\"聚义厅\"里,服务生们正忙着布置圆桌,摆上最好的青花瓷餐具。
\"老爷子们说了,要七副碗筷,一把都不能少。\"酒楼经理叮嘱道,\"韩总特别交代,今天来的可都是贵客。\"
上午十点刚过,一个瘦削的老人拄着拐杖慢慢走上楼梯。他穿着朴素的中山装,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睛却依然炯炯有神。
\"南师傅!您来得真早。\"经理连忙迎上去搀扶。
南易摆摆手:\"我自己能行。其他人都还没到?\"
\"您是第一位。我给您泡壶龙井?\"
南易点点头,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四九城熟悉的街景,五十年过去,那些老胡同大多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高楼大厦。他摸了摸胸前口袋里那张泛黄的老照片——那是五十年前师兄弟们与师傅何大清的合影,当时最小的师弟才十几岁。
十一点左右,包厢门被推开。一个挺着啤酒肚、穿着考究西装的老者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
\"大师兄!\"洪亮的声音震得包厢嗡嗡作响。
南易缓缓站起,眯起眼睛:\"大可?\"
\"可不就是我嘛!\"崔大可张开双臂,给了南易一个结实的拥抱,差点把瘦弱的大师兄勒得喘不过气。\"三十多年不见了,大师兄您还是这么精神!\"
南易打量着这个曾经精瘦的二师弟,如今已是脑满肠肥的富商模样,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手腕上的金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你倒是发福了。\"南易笑道,\"这位是?\"
\"哦,这是阿珍,我的...呃,生活助理。\"崔大可略显尴尬地介绍,\"秋楠走后,孩子们不放心我一个人。\"
正说着,其他师兄弟陆续到来。老三王铁柱从东北赶来,虽然已经七十出头,但身材依然魁梧,只是右腿有些跛;老四李卫国从南方回来,穿戴讲究,一直在孩子家住;老五张建军和老六刘援朝结伴从保城来,两人皮肤黝黑,手上还有常年劳作留下的老茧;小七师弟周晓明最后到,也已经六十多岁,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
七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有的粗糙,有的细腻,却都布满了老人斑。七双眼睛互相打量着,从彼此满脸的皱纹里寻找当年的影子。
\"都坐,都坐!\"南易招呼大家入座,声音有些哽咽,\"难得咱们七兄弟们聚得这么齐,五十年了...整整半个世纪啊...\"
凉菜上齐,崔大可亲自开了一瓶他带来的三十年茅台,给每人斟满。
\"第一杯,敬咱们的师傅何大清!\"南易举起酒杯,手微微颤抖。
\"敬师傅!\"七只酒杯在空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络起来。崔大可解开西装扣子,红光满面地说:\"大师兄,您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南易抿了口酒:\"退休十来年了。前几年还去徒弟开的饭店指点指点,这两年彻底闲下来了。每天公园下下棋,偶尔跟梁拉弟跳跳广场舞。\"他笑了笑,\"不过跳不了几分钟就气喘,老胳膊老腿不中用了。\"
\"梁姐身体还好?\"老三王铁柱问。
\"走了,去年的事。\"南易眼神一暗,\"肺癌。走得很快,没受什么罪。\"
众人沉默片刻,崔大可赶紧岔开话题:\"我在香江那边还不错,开了三家酒楼,都是何氏企业旗下的产业。大女儿嫁给了香江船王的儿子,大儿子接手了我的生意,小儿子...\"他骄傲地挺起胸膛,\"在师傅的安排下回内地从政,现在是粤省某县的副县长了。\"
\"可以啊二师兄!\"老四李卫国推了推眼镜,\"我家老大也是师父让进了机关,面在当科长呢。说起来,还是当年师傅让我一定要让孩子读书,不然哪有今天。\"
老三王铁柱拍了拍自己跛了的右腿:\"我在黑龙江农场干到退休,这条腿是七九年冬天救人摔的。不过值了,救了五个知青呢!\"
老五张建军和老六刘援朝相视一笑:\"我们俩在一直在保城工厂食堂工作,都退休了。现在儿女们也都有出息,有当官的,有当工人的。没工作的都让师父安排进何氏食品厂了……\"
最小的师弟周晓明眼圈发红:\"多亏大师兄这些年照顾。我在河北开了个小饭馆,前几年拆迁,大师兄帮我走动,不但给了套大房子,还在新商业街给我弄了个好铺面。\"
南易摆摆手:\"都是师傅交代的。他老人家曾特意嘱咐我,要照顾好你们。\"
提到师傅,包厢里突然安静下来。七双苍老的眼睛里都泛起了思念的泪光。
\"师傅他...现在在哪?\"老四李卫国轻声问。
南易摇摇头:\"不知道。连傻柱师弟都不清楚。前些年听说在海南岛上见过他和秦姨,看起来跟五十多岁似的,精神得很。\"
\"小师妹雨水呢?\"崔大可问。
\"更见不着了。\"南易苦笑,\"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哪能接触到那个层面的人物?\"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五十年前,他们都是何大清手下的毛头小子,跟着师傅学艺、生活。如今师傅和小师妹音讯全无,只剩下他们这些老头子在这里回忆往昔。
酒至半酣,包厢门被轻轻叩响。一个身材挺拔、穿着休闲西装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打扰各位老爷子了。\"来人笑容温和,\"我是这家酒楼的老板韩春明。\"
南易率先站起来:\"春明!好久不见!南叔,听说您今天在这儿聚会,我特意过来看看。\"韩春明目光扫过在座众人,突然在崔大可身上停住了。
崔大可也认出了他曾悉心指导读金瓶梅的年青人……,两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凝固了。
\"崔...崔大可?\"韩春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嘿嘿,正是你崔大爷!\"崔大可拍着肚子站起来,\"怎么样,没想到吧?\"
包厢里其他人都愣住了。韩春明突然大笑起来,崔大可也跟着笑,两人笑得前仰后合,把其他人弄得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南易好奇地问。
韩春明擦着笑出的眼泪:\"南叔,您不知道,当年多亏损崔大可使坏,促成了我和苏萌!\"
原来当年崔大可帮韩春明追求苏萌,使了些下作手段,让酒醉的两人钻进一个被窝,促成了韩春明与苏萌的姻缘。
\"你小子当年还怨我使坏?!\"崔大可豪爽地拍着韩春明的肩膀,\"怎么样,现在和苏萌过得不错吧?\"
\"托您的福,挺好的。\"韩春明笑道,\"孩子们都出国留学了,我现在在博物馆工作,媳妇管理着这四个酒楼。\"
说着,韩春明招呼服务员:\"去,把我珍藏的那坛三十年陈酿拿来,再上几个招牌菜,今天这桌算我的!\"
崔大可一听不乐意了:\"埋汰谁呢?韩春明,你崔哥我现在穷得就剩钱了!\"说着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叠厚厚的钞票拍在桌上,\"今天这顿必须我请!\"
南易也赶紧掏钱包:\"不行不行,我是大师兄,该我请!\"
其他师兄弟纷纷起身要掏钱,场面一时混乱不堪。韩春明哭笑不得,最后只好折中:\"这样,我给各位打个八五折,你们谁爱付谁付,行不?\"
最终崔大可凭借体型优势挤开众人,强行刷了卡。韩春明无奈摇头:\"崔大可啊崔大可,五十年了,你这霸道脾气一点没变。\"
众人重新落座,韩春明也留下来喝了几杯。话题从往事聊到儿孙,从国家发展聊到养生之道。七位老人时而开怀大笑,时而黯然神伤,五十年的岁月在这一刻仿佛被压缩成了一壶老酒,越品越有滋味。
聚会持续到下午三点多,老人们都有些微醺。南易提议再敬一杯:\"这杯敬我们五十年的情谊!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干杯!\"众人举杯,年纪最小的周晓明已经忍不住落泪。
散席时,崔大可拉着南易的手不放:\"大师兄,我在香江的别墅一直给您留着房间,什么时候想去住都行!\"
\"好,好。\"南易拍拍他的肩膀,\"你也要多保重身体,别太拼了。\"
韩春明送众人到酒楼门口,安排了几辆车送老人们回去。看着七个白发苍苍的背影相互搀扶着离去,他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弹。
\"韩总,怎么了?\"经理好奇地问。
韩春明轻叹一声:\"想起我师父了。这些老爷子们的师傅何大清,那可是个传奇人物啊...\"
夕阳西下,七位老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他们约定明年此时再聚,却都知道,到了这个年纪,每一次相见都可能是最后一次。
南易最后一个上车,他从车窗望出去,恍惚间仿佛看见年轻的何大清站在酒楼门口,正微笑着向他们挥手告别。他揉了揉眼睛,那里只有韩春明孤单的身影。
\"师傅...\"南易轻声呢喃,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车子缓缓启动,载着七颗历经沧桑却依然温暖的心,驶向各自的归途。在他们身后,聚朋友酒楼的招牌在夕阳下熠熠生辉,见证着这段跨越半个世纪的师徒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