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出，天旋地转。
扑面而来的天地灵气浓郁到呛人，钻入四肢百骸，让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
与东玄域的贫瘠，与太初枯骨渊的死寂，完全是两个世界。
陈玄体内那枚交织着黑红纹路的混元道种，发出愉悦的嗡鸣，贪婪地吞吐着这纯净的生机。
中州祖域。
他动用太虚老祖储物戒中的海量资源，轻易就将自己从一个刚经历过死战的煞星，伪装成了一位气质内敛，面容清秀，修为被秘法压制在元婴后期的散修。
他进入了距离枯骨渊最近，也是传说中天元圣地辐射范围内的巨城——望圣城。
城中最大的灵茶楼，“闻圣楼”。
陈玄寻了个靠窗的位置，指尖轻叩着玉杯，楼内修士的议论声，自然而然地涌入耳中。
“听说了吗？天元圣地这次的招新大典，条件比六十年前更他妈苛刻了！”一个年轻修士压低声音，满是向往与不甘。
旁边一个老修呷了口茶，嗤笑一声。
“苛刻？那是自然。末法时代，谁不想去圣地里分一杯羹？三十岁以下的元婴境，这还只是门槛！真正的关键，是在城中心那块登天碑上留名，还得是天榜前一千位！”
“天榜前一千……整个中州北域的天才何其多，这怎么争？”
“争？拿什么争？”老修撇了撇嘴，语气里全是世故的讥诮，“你以为有修为就够了？测试资格都捏在城中王、李、张三大家族手里。一枚普通的测试玉令，黑市上已经炒到三百万灵石，还不一定有货。”
陈玄眉梢微动，将这些信息一一记下。
“那最好的鎏金令呢？据说持此令者，可免去初试，直入复试！”
“鎏金令？”老修的声音更低了：“别想了，那是三大家族的底蕴，是他们巴结圣地内门弟子的敲门砖，从不对外。除非，你把他们家给拆了。”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
陈玄放下茶杯，起身离去。
他需要一味灵药，稳固刚刚突破的炼虚境根基。
城中最大的灵药阁“百草堂”，人声鼎沸。陈玄的目光，很快便落在柜台深处一株被玉盒供养的灵参上。
那人参通体赤红，形如虬龙，其上竟天然生有九个孔窍，丝丝缕缕的血气与灵韵从中散发。
“九窍龙血参。”
“掌柜，此物我要了。”陈玄声音平淡。
正要去取玉盒的老掌柜闻言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这位道友，此参乃是镇店之宝……”
话未说完，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他。
“这株参，本少爷看上了！开个价吧！”
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青年，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正是望圣城三大家族之一，王家的少主王腾。
他看都未看陈玄，径直对掌柜发号施令。
掌柜的脸色变得有些为难。
王腾的眼神轻蔑地扫过陈玄，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哪来的散修，滚开，别挡着本少爷的视线。”
陈玄依旧没看他，甚至连身体都没转一下。
他只是将一丝炼虚境的领域威压，不带任何杀意，如同一片无形的阴影，精准地笼罩在了王腾身后那几名修为最高的金丹期护卫身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灵力波动。
那几名久经厮杀，心性坚韧的金丹护卫，脸上的表情却在瞬间凝固了。
他们的神魂都在战栗。
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仿佛自己不再是人，而是一只被天敌盯上的蝼蚁。
眼前这个背对着他们的清秀青年，在他们的感知中，骤然化作了一头自太古洪荒中苏醒的绝世凶兽，只需一个念头，就能将他们连同神魂在内，碾成齑粉。
这不是力量的压制，这是生命层次的碾压。
“噗通！”
为首的金丹护卫，双腿一软，竟不受控制地当场跪了下去。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少……少主……快走！”为首的护卫脸色惨白如纸，牙齿打着颤，用尽全身力气，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死死拖住还不明所以的王腾。
“你们干什么？疯了不成！给我拿下他！”王腾又惊又怒。
“走啊！”护卫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不敢抬头，只是拼命磕头，朝着陈玄的方向，朝着空气，朝着一切。
“前辈饶命！前辈饶命！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前辈，求前辈饶我等狗命！”
王腾被这诡异的一幕彻底搞懵了，被几个魂飞魄散的护卫硬生生拖着，仓皇逃离了百草堂。
整个药阁，鸦雀无声。
百草堂的老掌柜，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他看着陈玄的背影，双腿都在发软。
他恭敬地将那盒九窍龙血参捧了过来，双手奉上。
“前辈……此物，是小老儿孝敬您的，分文不取，还望前辈恕罪。”
陈玄终于转过身，接过了玉盒。
“王家？”
“是……是望圣城王家。”老掌柜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刚刚说，最好的鎏金令，在他们手上？”
老掌柜被这句话问得心头一跳，他立刻领会了其中的含义，连忙道：“是！是！王家手中，恰好有一枚此次招新最好的鎏金令！小老儿绝不敢欺瞒前辈！”
为了将这尊大神赶紧送走，他主动补充道：“听闻……听闻这枚鎏金令，还是王家家主用一件宗门信物，从一个叫天星宗的宗门使者手上换来的。”
“天星宗。”
陈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这个名字，他仿佛在太虚老祖那庞杂的记忆中见过，但又感觉哪里不对。
那些记忆中，曾有一个摇旗呐喊，也分了一杯羹的附属宗门，但那又是另一个名字，或是记忆出现了偏差。
更何况，天星宗并非太虚门的附属，只是在西漠被风家子弟冒用过名号被自己灭了。
新仇，旧怨。
“正好。”他心中自语。
陈玄收下灵药，转身，淡淡问了一句。
“王家府邸，在哪个方向？”
老掌柜心领神会，颤抖着手指了一个方向，声音压得更低了：“王家今夜……正在府邸大宴宾客，庆祝他们获得了鎏金令……”
陈玄点了点头，身影融入了街道的人流之中。
夜幕降临，王家府邸灯火通明，一片欢声笑语。
无人知晓，一道决定他们命运的身影，已在黑暗中，将那枚璀璨的鎏金令，视作了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