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的对撞，没有声音。
那是一场无声的湮灭，太虚锁魂镜的毁灭镜光，与那自深渊尽头苏醒的古老意志，像是两块无形的磨盘，将撞击点的一切存在都碾成了最原始的虚无。
空间被撕开犬牙交错的漆黑裂口，恐怖的能量风暴呈环形炸开，所过之处，亿万年不朽的巨兽骸骨，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风暴中心，陈玄首当其冲。
他没有躲。
在爆炸发生的刹那，他体表那层刚刚凝实的刚柔法相金身高速震颤，在极致的刚硬与极致的柔韧之间，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频率疯狂切换。
冲击力被层层卸去，如同洪峰撞上了最坚韧的堤坝。
同时，他脚下那朵混沌黑莲的虚影疯狂旋转，化作一个贪婪的漩涡，将那些逸散的、狂暴的法则碎片与能量残骸，尽数鲸吞入体，化作修复自身的养料。
痛，依旧撕心裂肺。
但他却在笑，无声地笑。
风暴散去。
深渊的死寂被打破，一头庞然大物，缓缓从能量肆虐的中心抬起了头颅。
那是一头龙。
一头由亿万枯骨与无尽怨念凝聚而成的枯骨渊龙。
它没有实体，是纯粹的死亡法则与此地怨念的集合体。那巨大的头颅上，两只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两团比太虚老祖杀意更纯粹、更冰冷的寂灭之火。
它的意志，冰冷地扫过全场。
最后，它锁定了挑衅气息最强的那个——太虚老祖。
“孽畜！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太虚老祖骇然后退，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凝重。
他能感觉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炼虚后期修为，在这片诡异的绝地被死死压制了至少三成。
而眼前这头渊龙，却如鱼得水，那股纯粹的死亡法则之力，甚至已经超越了寻常炼虚后期的范畴。
枯骨渊龙没有回应他的怒吼。
它张开巨口，一道由最纯粹的死亡本源凝聚而成的灰色龙息，无声无息地喷吐而出。
龙息所过之处，空间都在凋零、腐朽。
“来得好！”
太虚老祖到底是活了数千年的老怪物，短暂的震惊后，战意勃发。他祭出一柄古朴仙剑，剑光大盛，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长虹，与那灰色龙息悍然对撞。
惊天动地的大战，瞬间爆发。
无人注意，战场边缘的一块碎骨之下，一粒微尘悄然落下，再无声息。
陈玄收敛了所有气息，将自己与这片绝地的死亡法则融为一体。他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一边疯狂炼化着刚刚吞噬的能量疗伤，一边用最冷酷的目光，解剖着眼前的战局。
“打吧，打得越狠越好。”
他心中自语。
“让我看看，你这老狗压箱底的本事，到底还有多少。”
太虚老祖的剑法精妙绝伦，每一剑都引动天地正气，煌煌如日，与渊龙的死亡气息形成了最鲜明的克制。
但渊龙的力量，似乎无穷无尽。
它每一次被剑光斩碎的身体，都会在瞬间从周围的无尽死气中重组，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强大。
“蠢货，这东西在此地是不死不灭的，除非找到它的核心。”
陈玄的视线，死死锁定在渊龙那庞大的胸腔之内。
在那里，有一颗人头大小，如同黑水晶般不断脉动的晶石——死兆龙晶。
那里，是它所有力量的源泉。
他又看向太虚老祖。
老家伙打得虽然凶悍，但在激战中，左手总会有意无意地护在自己的心口位置。
“藏着保命的底牌么？也是，活了这么久的老狗，不可能没点后手。”
陈玄并不急。
他在等，等一个机会。
不，他要创造一个机会。
他暗中调动起“太极化凶”领域，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开始悄无声息地拨动战场边缘的法则之弦。
一丝微不足道的空间扭曲。
一道被悄然引动的死气暗流。
这些干扰极其微弱，在毁天灭地的战场中，就像是投入大海的一颗石子。
但对于太虚老祖这等级数的强者而言，任何一丝微小的变化，都可能成为压垮天平的稻草。
终于。
渊龙一记神龙摆尾，裹挟着滔天死气，狠狠抽向太虚老祖。
太虚老祖横剑格挡，却因为脚下一处空间被陈玄悄然扭曲了万分之一刹那，导致他的身形出现了一个微不可查的趔趄。
“轰！”
他整个人被抽飞出去，护体真元一阵剧烈晃动。
而渊龙因为这一击用力过猛，庞大的身躯也出现了瞬间的僵直，胸前那颗死兆龙晶毫无遮掩地暴露了出来。
就是现在！
在太虚老祖眼中，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孽畜，死来！”
他不再有任何保留，怒吼声中，将全身真元灌注于本命仙剑之上。
人剑合一！
整个人化作一道璀璨到极致的流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以毕生最强的一击，直刺渊龙那巨大的头颅！
他要一击，彻底轰碎这孽畜的神魂！
也就在这一刻。
在太虚老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全副心神都锁定在渊龙头颅上的刹那。
在渊龙面对这绝杀一击，全力调动死气防御的瞬间。
陈玄，动了。
他的身影，借助《小挪移遁法》与“刚柔法相”的特性，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没有带起一点波动，鬼魅般出现在了太虚老祖所化的流光与渊龙之间。
他像一个幽灵，一个插入神明决斗的凡人。
太虚老祖的剑光，从他身侧一寸处划过，凌厉的剑风甚至没能吹动他的衣角。
渊龙的死气，在他身前凝聚成墙，却对他视而不见。
他成了这场惊天大战中，最诡异的旁观者。
但他攻击的目标，既不是身后空门大露的太虚老祖，也不是前方全力防御的渊龙头颅。
陈玄的脸上，咧开一抹狰狞、癫狂的笑。
“老狗，我说过，要送你一份大礼！”
他将体内刚刚吞噬、尚未完全炼化的所有能量，连同那股来自风家血脉的暴戾气息，尽数凝聚于右拳之上。
拳锋之上，黑红色的纹路亮起，仿佛有地狱在其中咆哮。
然后，他一拳轰出。
狠狠地，不偏不倚地，砸向了那颗因为主人全力防御而毫无防备的死兆龙晶！
他不要杀死它。
他要……引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