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却一头扎入陷阱,自食其果。
三日后,朝廷召开大会,平日沉默寡言的锦衣卫指挥使毛镶突然站出来。
只见毛骧以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历数李善长的诸多罪行,朝野为之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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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党营私、**受贿、欺瞒君上……”毛骧开口便直指要害,令人闻之色变。
锦衣卫作为皇帝的耳目,向来令人忌惮,如今毛骧亲自点名,众人皆知李善长大势已去。
锦衣卫表面负责缉捕盗匪,实则是皇帝掌控百官的工具。
其经费直接由内廷供给,人事权更是完全掌握在皇帝手中,毫无掣肘。
锦衣卫虽挂着衙门的名号,实则为皇帝的私人机构,被称为鹰犬,正是因其行动需听命于主人才能有所作为。
因此,当毛骧出面弹劾时,所有人都明白,这不过是皇帝意志的体现。
朱元璋以开国之君的威严与手段,岂容李善长抗衡?李善长的结局早已注定,无人敢存侥幸之心。
话音刚落,众臣便争先恐后地站出。
“臣弹劾前丞相李善长,其结党营私,图谋不轨,请陛下严惩以正国法。
”
“臣亦弹劾李善长,此人勾结地方……”
“臣……”
众人纷纷出列。
瞧他们激动得满脸通红的样子,仿佛个个都是忠臣义士。
毕竟出了这样一个奸佞之人,忠心之士自然痛心疾首。
然而朱元璋看着这些人,嘴角的轻蔑从未掩饰。
李善长虽非善类,但这群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平日里的行为,他们难道不清楚?
废话!
他们岂会不知,甚至有些事还是他们亲手促成的。
或是惧怕李善长的权势,或是另有私心,总之他们选择了沉默。
无人向他禀报,他们就这样替李善长担下了所有。
可现在,他们一个个正义凛然地站出来,与李善长划清界限。
很好!
朱元璋明白不能全杀掉这些人。
虽然痛快,但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他决定暂且隐忍。
今日所见所想,他都会铭记。
将来有机会,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儿子,都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朱元璋冷眼一瞪,重重拍案。
“好!好一个丞相!”
“毛骧,锦衣卫平日都干了些什么?”
“御史台又是何意?李善长做的这些事你们真的不知?”
“李善长该死,你们同样罪责难逃!”
朱元璋话音刚落,朝堂上顿时响起一片跪拜声。
那些刚被点名的官员,吓得趴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口中高呼“臣罪该万死”。
朱元璋对此毫不意外,他知道这些人一向狡猾。
他刚才的话不过是为了警告他们罢了。
“李善长无视君主,胆大妄为,锦衣卫即刻将其逮捕入狱,彻查其家产,所有相关人员一同拘押。
”
“刑部、大理寺及御史协同锦衣卫彻查此案。
”
“此事由太子全权负责,绝不能让这些**污吏逃脱惩罚!”
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子朱标闻言出列,恭敬领命。
于是,几天前还风光无限的丞相李善长,如今已彻底失势。
不到半个时辰,一群锦衣卫气势汹汹地闯入了他们平日难以靠近的韩国公府。
守门的仆役不明所以,还想像往常一样在锦衣卫面前摆架子。
但锦衣卫今日的任务是抓捕和抄家,怎会在乎区区一个虚张声势的仆役?
被拦下的锦衣卫虽只是个普通的番子,却毫不犹豫拔出腰间的绣春刀,直接一刀劈了过去。
眼见大门处溅起血迹,韩国公府顿时陷入混乱。
往日里连三四品官员来访都要毕恭毕敬的韩国公府,如今任由这些番子四处搜查。
抄家并非只是简单抓捕和收缴财物,而是要挖地三尺找寻线索。
因此,韩国公府此刻完全乱作一团。
坐在书房里的李善长听到外面的喧嚣,不禁老泪纵横。
他瘫倒在椅上,仰头长叹:“完了啊!”
“终究还是避无可避。
”
“重八,果然还是你心狠。
”
李善长被抄家入狱并不会因他转押至锦衣卫昭狱而终止。
平日里朱标总是笑容满面,看似仁慈温和。
然而一旦涉及案件和相关官员,他便展现出果断狠辣的一面。
可以说,朱标始终坚守两条原则:先看关系远近,再看罪行轻重。
前几**会上,李善长的主要势力已被清除殆尽。
如今轮到了次要人物。
要知道,即便李善长未任丞相时,也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胡大人尚有许多门生故旧,李善长更不必说。
顿时,整个明朝各地官场陷入一片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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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府,作为京城重地、天子所在地,是大明的根基所在,自然比其他地方更加繁华。
但近日的应天府,已不见往日的熙攘景象。
大批锦衣卫如猎犬般穿梭于街道,直奔某位官员府邸。
昔日街坊邻里仰望的官员宅院,如今被锦衣卫破门而入。
伴随混乱与哭泣声,一些看似人脉广泛的官员,最终在锦衣卫押解下离开家门。
被锦衣卫抓着的官员早已失却昔日的镇定与威严,只剩下恐惧、悔恨与焦躁。
这种场景并非个别现象,整个应天府都被卷入了恐慌与紧张之中。
对官员们而言,这样的状况并不陌生,两年前应天城也曾发生过类似事件,锦衣卫大规模行动,那一次是因为空印案,无数人因此获罪甚至被处死。
如今不少官员正是在那之后才得到职位,而今轮到他们追随前任的步伐走向刑场。
随着时间推移,被捕官员数量增加,文武百官皆感不安。
大家意识到,李善长一案远超“堪比空印案”的传言,其规模和力度更甚以往。
没有人认为自己能置身事外,因为牵连范围极广。
随着时间流逝,朝廷中至少一半的官员已不知所踪,他们均被送往锦衣卫的昭狱。
以至于昭狱都快容纳不下,人满为患,人手也显得不足。
抄家更是繁杂的工作,所有财物物件需逐一登记造册,随后汇总上报,工作量巨大,即便有赏金,锦衣卫也感到压力山大,根本忙不过来。
教坊司的小院里,胡大老爷听完李怀仁带来的消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知道,李善长此次是在替他背黑锅。
如果没有他这个来自后世的灵魂,现在的丞相位置上坐的人应该是胡惟庸而非李善长。
若非他提前知晓历史进程,并深刻认识到朱元璋的残忍,再加上有外挂般的超然心态,或许早已被权力**迷失自我。
那种掌控一切、一呼百应的感觉,对男人来说无疑是巨大的**。
任何一个有抱负的男人,恐怕都无法抗拒亲手建立帝国的机会。
然而,这种雄心壮志必然会导致与朱元璋的直接对抗。
皇权从来都是冰冷的,一旦皇权与相权发生冲突,朱元璋绝不会考虑丞相的举措是否有利于国家,只会认定其对皇权构成了威胁。
而这样的结果,就是死亡。
想到这些,胡大老爷不禁感到庆幸。
他拍拍胸口,感慨道:“幸好我只是个无为之人,没什么野心。
”“多亏我是条咸鱼!”“若是有野心,现在可能已经入土了。
”“还是当咸鱼自在!”“看看现在的生活,无忧无虑。
”
没错,胡大老爷此刻庆幸自己拒绝了所有**厚禄。
看看如今的日子,在教坊司多么惬意:饮酒作乐,享受美食,还有花魁们悉心伺候。
这岂不比在六部里辛苦劳作强得多?
关键在于,若胡大老爷仍在六部任职,又将面临怎样的处境?
副手、下属乃至更下层的官员不断被带走,而工作却不能停歇。
再者,如果下属前来求情怎么办?
不帮忙不仅得罪人,自己的威望和名声也会受损。
但若出手相助,恐怕自身难保,更别提人手不足导致的超负荷加班了。
这样的日子,光是想想就令人焦虑。
这哪里是他现在安稳生活所能比拟的?
看着紧张兮兮的李怀仁,胡大老爷嗤笑一声。
“行了,你这副模样给谁看?你以为李善长的事情会牵连到你,所以特意来找我撑腰?”
“告诉你,这想法纯属多余!”
“你是什么品级?”
“九品!”
“像你这样几乎算不上官员的级别,就算想和李善长的案件沾边也轮不到你!”
“老实说,如果你真的涉案,还能混到现在这个小官的位置吗?”
“所以放宽心吧!只要你不做违法乱纪的事,至少不会因李善长的事被捕。
”
“当然,如果你做了什么坏事,被锦衣卫顺藤摸瓜揪出来,那也只能自认倒霉。
”
胡大老爷一番话后,李怀仁尴尬地点了点头。
有了胡大老爷这句话,他终于放下心来。
其实这些道理他并非不懂,只是他身份低微,没人罩着实在不敢大意。
好在现在有了保障。
见李怀仁明白过来,胡大老爷也颇为高兴。
旁边一个花魁正在给他倒酒,他丝毫不管对方曾是哪位官员的女儿,直接将人揽入怀中,用力吻了下去。
这就是生活应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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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坊司在官场中一直是个耐人寻味的存在。
虽说提起它让人闻风丧胆有些夸张,但确实有不少人乐意光顾这里,去探访过去的同事或上司家眷。
不过要说人人向往,也未必尽然。
毕竟青楼同样可以满足需求,而且更隐秘。
尽管如此,在朝廷**不断的时期,教坊司却异常平静。
当然,这里并非完全没有麻烦。
曾有一名锦衣卫喝醉后声称自己的身份,想要借此逞威风。
若是在平常,他或许真能得逞,毕竟锦衣卫近期气势汹汹。
但那天他运气不佳,恰逢胡大老爷从内室出来。
当时,胡大老爷被一名擅长劝酒且会陪他玩的花魁灌得微醺。
胡大老爷虽然平时懒散,但从不纵容他人冒犯他的权威。
听到锦衣卫的叫嚣,他眉头一皱,未多言语,直接上前一脚踹翻了那人。
那锦衣卫瞬间愣住了。
他本以为不过是仗势欺人罢了,顶多被怼回去而已,却没想到。
大白天的竟有人敢在他亮明身份后对他出手!
谁能忍?
当他抬眼一看,发现对面那张布满怒意的脸有些熟悉时,胡大老爷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胡大老爷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看着对方倒地,直接撩起衣摆接连踢了几脚。
一边踢还一边骂:“你算什么东西?锦衣卫又怎样?毛骧在这儿,他会不敢对我龇牙吗?”
这话一出,原本被打得愣住、正打算反击的男子瞬间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