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群哄的一声散开,有人蹲下来,用手按着王敏涛的伤口,跟钟云鹏说道:“再坚持一下,我们现在就去找车!”
只可惜王敏涛身上伤口太多,到处都在流血,根本就止不住。
王应常怔怔地抬起头,看着被众人按住的王德彪,一股恨不得将一切都燃烧殆尽的愤怒控制住了他所有的神经。
明明前一刻,大姐还跟在自己身边,小声跟自己说着,今天来的人这么多,礼金就要收不少。
一定要将这些钱收好,以后跟宋湄好好过日子云云。
想到宋湄,王应常瞪着充血的眼睛,在人群中逡巡那张脸,最后在人头攒动的间隙,看到那张惊慌失措,泪流满面的脸。
她们刚刚打了结婚证,拍照那天,宋湄还因为自己没有笑,埋怨了半天。
王应常用力地看了一眼宋湄,像是要把这个人记在自己心上。
然后毫不犹豫地转头,拾起地上的刀。
站起身,扑向王德彪。身形决绝地像在做无声的告别。
人群之外,宋湄仿佛第一次看懂了王应常的目光,终于痛哭出声,脱力地坐在地上。
王应常迅猛地压在王德彪身上,将其他人甩开后,用那把捅伤了王敏涛的西瓜刀,用力地捅进王德彪的肚子里,甚至还在自己父亲的身体里,搅动了好几下。
王应常把王德彪的脸摁在地上,力气之大,恨不得直接将他的头砸进泥土里一样。
向来在王德彪面前沉默无比的王应常,贴着王德彪的耳边,凶狠而清晰地说道:“我们家,最该死的人就是你。”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所有人都会过上好日子!”
场面彻底乱成一团,拉扯王应常的,叫汽车拉伤员的,还有四散而逃,生怕殃及到自己身上的宾客……
柳为宁第一时间跑到宋湄身边,将人扶起来。
宋家父母吓出一身冷汗,“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再待下去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宋湄泣不成声地央求着,“爸,你救救应常吧,他还没走……”
宋超眉头紧皱,怒喝道:“他现在是杀人犯!救他?!你先顾好你自己吧,宋湄!”
“你和王应常之间完了!”宋超说着,推着妻子和女儿,从饭店后门匆匆离开。
华灯初上,柳为宁和宋湄一家,都坐在派出所的大厅里,等待警察的传唤。
王德彪被王应常捅了一刀后,被围观的群众拉开,所以王德彪侥幸捡回来一条命。
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嚷嚷着要王应常好看。
没想到章市的警察推门而入,将证据和卷宗都摆在王德彪面前。
这下王德彪彻底傻眼了,他万万没想到,章市的警察这么快就已经查到了这些。
王德彪甚至都没看上面的照片一眼,他知道那是田春雨的尸体,还有自己没处理干净的带血证据。
“王德彪,我们现在怀疑你跟一起杀人案有关,需要将你带回去调查,希望你配合。”
王德彪垂下头,看着再次铐在自己手上冰冷的手铐,面如死灰。
没将王应常那个小兔崽子一块带走,真是可惜了!
王敏涛因为失血过多,孩子没有保住。
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一直都没醒过来。
王应常和钟云鹏站在外面,隔着玻璃窗,看着王敏涛躺在一片白色里,轻飘飘地像要乘风而去。
钟云鹏的脸贴在玻璃上,心情复杂。
他才刚刚步入一个父亲的角色里,就被人狠狠地扔了出来。
钟云鹏看着站在王应常身后的警察,低声说道:“照顾好你自己,进去以后,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减刑出来。”
王应常头一垂,怀着满腔的辛酸,呆呆地将手伸向民警,“我可以走了。”
钟云鹏看着王应常灰心丧气的背影,心里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提拔他当数学教研组组长的公告已经下来了,校长对他信任有加,一个劲地鼓励他,“小钟啊,好好干,将来我这个位置就是你的。”
这段时间,王敏涛挺着肚子,带着王应常忙前忙后,钟云鹏根本插不上话。
本来想今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告诉王敏涛这个好消息的。
自己很快就要涨工资了,虽然两人之间感情淡薄,但钟云鹏是真的想做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
没想到世事难料。
钟云鹏跌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捂着脸,眼泪从手掌和脸颊的缝隙中滑落。
进行完例行的问询,警察就将柳为宁放了出来。
看着失魂落魄的宋湄,柳为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婚礼当日,公公提刀伤人,自己的丈夫杀人未遂,一家子送医院的,进派出所的,真是热闹。
谁也不知道宋湄经受的打击究竟有多大。
柳为宁走上前,抱了抱宋湄,“别想太多,不是你的错。”
“你还有家人,还有朋友,至于……至于王应常……”柳为宁也说不下去了。
宋湄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柳为宁半晌,呜咽出声。
从惨案发生到现在,宋湄觉得自己已经流干了所有的眼泪。
她现在都觉得自己还陷在一场不会醒的噩梦里。
宋湄用尽全力往前跑,拼命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但身上的红衣服,手上的金戒指,每一样东西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自己紧绷脆弱的神经上。
剧痛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宋湄,这就是现实。
你现在是一个杀人犯的妻子。
“离婚!”宋超站起身,怒气冲冲地围着客厅转来转去,抬起手指着宋湄,“宋湄,你现在就去办离婚手续!”
“你还年轻,这件事情很快就会上报纸,到时候人尽皆知,我们家丢不起这个人!”
“马上和王应常断绝一切关系,我们再想办法将你送出去,港市,m国……哪里都行,你出去待几年,等到大家都淡忘了这件事,你再回来。”
“或者干脆就留在外面,别再回来了!”宋超烦闷地揉搓着头发,恨不得把自己薅秃了似的,紧紧揪着头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宋湄的母亲不赞同地呵斥道:“不行,出去散心可以。宋湄不能一个人留在国外!”
“我不放心,我也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