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句话,沈棠整个人都愣了愣,接着像是想到什么,脸上忽然一红,“你……你那时候醒着?”
“没有。”
烬那时候也不算真的清醒,意识迷迷糊糊的,可能只是短暂地有那么一点知觉,更像是半睡半醒间。
他原本也以为自己在做梦,就是试探着随口一说,可看到雌性微微发红的脸,心脏却像是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
原来,是真的啊。
她真的抱着他睡过。
“你别乱想啊!这儿就一张床,而且天气冷,两个人挨着暖和点……我才不是故意要抱你的,就是晚上太冷了而已……”
察觉到男人那揶揄的目光,沈棠心一横,索性也不装了!
反正他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遮掩的,大不了就一块睡呗,反正又不会做什么。
她慢吞吞爬回床上,背对他狠狠闭上眼,气鼓鼓的。
烬淡淡扫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一张不大不小的床,一人一半,各占一角,互不打扰。
夜色渐深,头顶的老式灯泡像蒙了层灰,昏黄的灯光落在窄小的出租屋里。木床似乎也有些年头了,翻个身稍重些,就会发出轻轻的“咯吱”声。
好在两人都安静躺着,屋里只剩下两道起伏的呼吸声。
烬却没什么睡意。或许是他昏沉太久了,难得清醒,反而一点困意都没有。
黑豹青年一只手枕在脑后,屈起一条长腿,听着身旁均匀的呼吸,微微偏过头,看向雌性安静的睡颜,眼神深了几分。
她大概是这些天真的累了,倒头就睡,完全没在意身边还有个刚认识几天的成年雄性。
他自然不会对她做什么。
只是……这小雌性是不是太没戒心了?
就这么放心他?
前几天不是还抱着他睡吗,今天怎么就,这么老实了?
烬瞥了一眼横在两人中间的那个长方形枕头,是她特地放的,有点好笑。
他轻轻呼了口气,闭上眼睛,想尽量忽略身边多出来的那股气息。
可那缕淡淡的香气却萦绕不去,扰得他有些心绪不宁。
甚至身体也……
烬低头看了一眼,脸顿时黑了。
他想再去冲个冷水澡,又怕动静太大吵醒她,反而更尴尬。
只好深吸几口气,努力压住身体里那股躁动。但热度还是止不住地往上涌,让他俊朗的脸上也泛出薄红,额头渗出细汗。
该死……这种陌生又烦人的冲动根本不受控制,完全是雄性的本能反应。
他怎么会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外族雌性有这种冲动?
难道是在深渊底下关太久了,变得跟发情的公兽一样……真够丢人的。
烬闭上眼,额角青筋微跳。
他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雌性是什么感觉,也不认为自己会是那么随便的雄兽。
如果只是出于欲望,他大可以找别的办法解决,甚至在被兽性吞噬理智时,也可能对她出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清醒的情况下,容忍一个身份不明的雌性躺在自己身边,这么近,又这么危险的距离。
兽人天生领地意识极强,尤其是雄性,绝不允许外人踏入安全范围。
这本身就是一种挑衅。
换作以前,任何敢这样接近他的人,坟头草早就半人高了。
可对她的靠近,他却不觉得不适,也不感到危险,甚至生不出排斥。
除非……
他真的对她,有了别的念头。
烬又想起白天她说过的话,雌性眼神坚定而充满爱意的望着他,那双眼睛干净又清澈。
她说:她想保护他,不想他被别人伤害。
砰、砰。
心脏跳得更快了。
就算闭上眼,那双清澈漂亮的眼睛依旧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就像勾住了他的魂。
本能告诉烬,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他不该把她留在身边,她会变成他的软肋,甚至弱点。
两人离得这么近,烬的目光从她安静的睡脸,缓缓移到纤细脆弱的脖颈。
他可以轻易杀了她。
可他却下不了手。
这是第一次,他对一个活物产生怜惜。
他舍不得。
烬呼吸渐重,思绪乱成一团,甚至忽略了身体的异样。
大半个晚上,他毫无睡意。
就那样静静想了很久,很久。
慢慢地,烬似乎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心情。
他好像……真的对这个雌性,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感。
是雄性对雌性的那种感情吗?
他……喜欢上她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烬呼吸一顿,眼中掠过迷茫、困惑,还有一丝挣扎。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和某个雌性发展出什么关系,毕竟,有谁会喜欢他这样一个随时可能发疯的怪物?他这种被世道不容的存在,又怎么可能像正常雄性那样,和雌性组建家庭……
他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舔了舔发痒的牙尖,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但终究没有做什么。
后半夜,天气越来越凉。这住处条件简陋,连暖气都没有,空气里渗着丝丝寒意。
小雌性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裹得像个粽子,只露出半张粉白的小脸。
明明在同一张床上,却像冰火两重天。
她那边被子摸着都是凉的,烬这边却暖意融融,睡梦中,雌性无意识地朝他这边一点点挪近。
烬忍不住低笑一声,把中间那个碍事的枕头扔到旁边,翻过身,长臂一伸,将小雌性轻轻揽进怀里。
床随着动作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唔……”
沈棠迷迷糊糊醒过来。
一睁眼,就对上男人结实的胸膛。
她顿时瞪圆眼睛,脑子彻底清醒了,下意识抬头。
“砰”的一声,撞上男人的下巴。
“嘶……”她疼得抽了口气。
头顶传来男人低哑的嗓音,带着几分捉弄,“抱着舒服吗?”
沈棠赶紧往后缩了缩,脸一下子红了。
不是吧?
他俩怎么挨这么近?
她放在中间那个枕头呢?
沈棠看向被扔在床边、差点掉下去的枕头,又抬眼疑惑地看向男人。
烬也有点心虚,但脸上还是那副淡然又无辜的表情,反而把问题抛给她,“我刚醒,你就跟八爪鱼似的缠上来,还挺黏人。”
他看着她,眉梢微挑,好整以暇地问,“该不会……抱我抱上瘾了?”
沈棠脸更红了,难道她睡觉时真本性暴露,对他动手动脚了?
眼前这人毕竟没有萧烬的记忆,就算在她心里是同一个人,可在他看来,他们才认识几天,这么做,烬会不会把她当女流氓啊?!
脑海中传来系统“嘿嘿”的笑声,【宿主,别听这狗男人瞎扯,明明是他抱的你。】
沈棠一愣,怎么可能?
烬怎么会主动抱她?
系统怕她不信,还把刚才的画面投到她脑海里。
沈棠看到真相后,再看向男人那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家伙,还会倒打一耙、贼喊捉贼!
她刚想怼回去,系统突然传来警告声,【不好了宿主,外面有人靠近,好像是冲着你们来的!】
烬也敏锐地察觉到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脸上戏谑的笑意瞬间收起,神情变得冷肃。他一把将沈棠搂进怀里,薄唇贴近她耳边,嗓音低哑,“别动,别出声。”
他的声音很轻,原本就有些沙哑,此时贴在耳边,更带来一阵酥麻。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和脖颈,让沈棠耳根都烧了起来,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她靠在烬的怀里,半张脸贴着他胸膛,双手下意识环住他的腰。
手下是绷紧结实的肌肉,硬的跟石头似的,体温滚烫,烫得她呼吸都有些乱。
沈棠眨了眨眼,视线落在他滚动的喉结,还有凌乱衣领下那一截凹陷的锁骨,浅麦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蜜一样的光泽……
不行不行,在想什么!外面可是有刺客!
沈棠赶紧压下乱七八糟的念头,闭眼装睡。
烬却清晰地感觉到,怀中雌性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轻轻颤着扫过他的颈侧,让他呼吸又沉了几分。
但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窗外的黑影渐近,他也闭上眼,假装睡着。
多年厮杀锻炼出的洞察力,早已如同精神力一般,能清晰感知周围的气息与动静。
而沈棠用精神力看得更清楚,
那人一身夜行衣,裹得严严实实,来到窗外。
见两人睡着,他便用某种精密仪器熔化了玻璃一角,朝内释放出无色无味的烟雾。
沈棠又闻到了那股异常的气息,和上次让烬发狂的气味一样!
烬的呼吸骤然加重,再也装不下去,身形如电般掠出!
窗户应声碎裂,紧接着便是激烈的打斗声。
沈棠也立刻赶了过去。
“不可能!我明明用了狂化剂,你怎么可能还保持清醒!”黑衣人看着眼前的烬,满脸震惊。
看来上次在人群中逃脱的黑影就是他。
黑衣人难以置信,那药剂是专门针对烬研制的,只要吸入一点,就会立刻陷入狂暴。可为什么他看起来状态比之前还好?
黑衣人根本不是烬的对手,转身就想逃,沈棠却已截断后路,四道冰墙拔地而起,将周围死死封住。
元兽级别的冰系异能,坚不可摧!
兽人被困在冰墙内,全力一击也只能打出裂痕,根本无法逃脱。
烬眼中泛红,就要下杀手,沈棠连忙拦住,用精神力凝出无形锁链将他捆住,“先留活口!问清楚是谁派来的,那种让你狂化的药剂又是怎么回事!”
黑衣人却当即要自爆。
沈棠迅速以精神力侵入他意识,强化后的精神力已具备人鱼“搜魂”之能。
可还没等她问话,黑衣人口中已流出黑血,服毒自尽。
特制的毒药极速分解细胞,转眼之间,那人就化作一滩黑水。
以沈棠现在的治愈能力也救不回来。
好在尸体腐化前,她从衣服里找到了那管药剂,交给系统扫描。
系统检测后,声音严肃起来,【宿主,这是一种极高阶的狂化药剂,而且如果我没猜错,它是专门针对烬的身体研发的……药剂本身不致命,只会引发狂暴,但可怕的是,对方能研发出这种特制药剂,说明他们完全掌握了烬的身体数据。】
沈棠听到这里,心猛地一沉。
她已经猜到幕后之人是谁了。
药剂瓶上,印着一个螺旋基因链的标志。
和当初兽世大陆实验室那些人身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烬,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人呢?”沈棠一扭头,发现人不见了。
她急忙去找,在庇护所几公里外发现了兽形的烬,他还是受到了气味影响,有些失控了。
幸好这些天的高强度精神治疗起了作用,这次失控远没有之前严重。但他还是怕伤到沈棠,所以独自跑了出来。
“阿烬,是我,我来了。”沈棠慢慢走近。
“嗷呜……”
烬转头看向她,用残存的理智压下攻击冲动。
沈棠迅速用精神力驱散他周身的黑气。
烬暗金色的眼眸渐渐恢复清明。
他变回人形,衣服已在兽化时撕裂,沈棠熟练地从空间里取出一套新衣扔给他,“快穿上。”
多亏她平时逛商场时喜欢给兽夫们买衣服,有时忘了送,就堆在空间里。
有时候出去玩时……咳,反正各种原因,她那儿存了不少衣服,其中萧烬的最多。
等烬换好衣服,两人回到住处,关好门窗,设下能量结界。
沈棠把药剂递给他,并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
烬盯着手中的喷雾,尤其是瓶身上那个符号,金瞳泛起猩红,“又是这群阴魂不散的家伙。”
沈棠,“你认得这个标记?”
烬点头,冷声道,“那群人瞒着所有人搞了个秘密实验室,我记得很清楚,实验室的标志就是这个螺旋基因纹路。”
沈棠心头一紧,沉声问,“你说的‘那群人’,就是‘创生之手’吧?”
烬有些意外地看向她,在这个世界大多数人眼里,“创生之手”是至高无上、如同神只的存在,而她竟然猜到了。
她还真是与众不同。
烬,“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沈棠,“这不重要,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现在最关键的是你,他们想对你下手!你又是怎么知道实验室和创生之手的关系的?”
其实沈棠也早猜到二者有关联,只是之前没有确凿证据,现在才算真正确定。
烬皱紧眉头,似乎陷入回忆,随后捂住脑袋,露出痛苦的神色,“我……我记得,我见过这个标记,我好像去过那里……”
“你去过创生之手的实验室?”
“呃,头好痛,想不起来了……”
烬的记忆又混乱起来,但那个标记属于创生之手的地下实验室,这一点他无比确信。
他应该……确实去过那个地方。
沈棠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里像被揪紧了,那个猜测在她心中也更加清晰。
她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侧,柔声说,“想不起来就先别想了,你的记忆可能被精神干扰过。”
再说下去,只会加重他的痛苦,甚至可能诱发失控。
沈棠把药剂收回空间。
天色很快亮了起来。
吃完早饭,沈棠本想出门走走,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喧闹声,许多人围在一起。
她好奇地用精神力望去,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心头一惊。
月临?
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 ?二合一,四千字~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