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童脸上的怒火几乎要化作实质，死死盯着左清清。
眼神中那股恨意丝毫不加掩饰，仿佛恨不得立刻将人除之而后快。
她的反应过于激烈，连旁观的几位崖主都看得一怔。
唯有叶良，目光微沉，像是终于印证了心中某个猜想般。
他声音冷静的问道：“你很抗拒？
可这件事，是我与她之间的情感牵系，只要彼此心意相通，宗门不加干涉，你又凭什么来置喙？”
此言一出，颜童几乎气得失控，猛地转头看向王阳几人。
“那你们呢？你们也赞同他的决定？”
她这语气中咄咄逼人的味道，让王阳不由得皱眉，心头也升起一丝警惕。
这孩子的反应……实在不像个刚入门的稚童。
玄青赫却是难得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悠悠说道：“我们为何不能答应？你又为何激动成这样？你该不会……是因为私心太重吧？”
他这句话看似轻松，却直指核心。
颜童攥紧了拳头。
她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个初入宗门的雷灵根女童而已。
已不再是那个站在青阳门巅峰、受人敬仰的无上崖主人。
可正因如此，她才难以咽下这口气！
那个人，那女人，曾被她收留、被她庇护的左清清，竟要与她的“肉身”结为道侣？
这事，她不认，也无法接受！
可理智终究尚在。
她压下翻涌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垂眸掩住眼中的不甘。
是了，她没资格说“不”。
她如今不过是个新进门的小弟子，别说反对，她连表态都不配。
眼下，她唯有先留在青阳门，等到根基稳固、实力提升之后，再慢慢谋划。
这笔账，她迟早要亲自清算。
颜童沉吟片刻，强行压下心头那团怒火，抬眼望向叶良，语气艰涩：
“在我心中，仙尊您是来自上界的存在，神圣不可侵犯。而她——”
她的目光滑过左清清，眸色一沉：“她不过是一个资质平平的凡人罢了。
我只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种落差。
但若仙尊您执意如此，我……我会努力去适应。”
左清清闻言，轻轻一笑，却笑意不达眼底，冷声道：“我与阿良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要接受与否，跟我们无关。”
颜童倏地抬头，眼中几乎喷出怒焰，死死地瞪着左清清。
一旁的玄青赫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之间的火药味。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转头对叶良调侃道：“小姑娘对你这般‘仰慕’，不收她都说不过去了。”
叶良注视着颜童的神色，沉默了一瞬，才点了点头。
“好。你先回去休整，明日的第三试你可免试，后日收徒大典，我会正式收你为亲传弟子。”
颜童听罢，神情恢复冷静，向叶良拱手一礼：“谢过师尊。
不过……明日的试炼我仍想参与一番，望师尊允我一战。”
叶良稍作思索，点头应下：“也好，既然你坚持。”
颜童临走前，又忍不住回头深深看了一眼王阳几人。
那眼神中藏着浓浓的不舍。
最终她收敛心绪，拱手告辞，缓步离去。
等颜童离开后，玄青赫便笑呵呵地打趣道：“真没想到，小师弟你在这些后生眼里地位竟如此之高，居然已经被奉为‘仙尊’，就连谁能配得上你都得斟酌一番了。”
叶良却笑不出来。
他并不觉得“仙尊”这个称谓是后辈们的统一口风，倒像是……另有所指。
柳琪注意到他脸色微沉，出声宽慰道：“那孩子就是性子直爽了些，年纪尚小，等相处久了，自然会收敛些棱角。”
玄青赫却不以为意，笑着接话：“既然你对她评价还不错，那日后的教导不如交给你来吧。
反正咱们小师弟根本不会教人，他要真亲自上阵，指不定误了人家多好的资质。”
柳琪一愣，连连摆手：“这……怕是不太妥当。”
王阳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却坚定：“确实不妥。这孩子就让她留在小师弟身边。她看起来不是个容易听教的，真有疑惑，到时候来问我也行。”
叶良闻言有些犹豫：“可我过不久就得进秘境了。”
“那正好。”
王阳随口道，“就让她暂代你守着无上崖，也算磨磨她的性子。”
李梦远若有所思：“这孩子太执拗了些，性情不像年纪小的样子。不如在新弟子里再挑一个资质不错、性格活泼点的，让小师弟一并收下，也好给她做个伴，互相牵制牵制。”
玄青赫立刻赞同：“这主意倒好。两个性子互补的孩子，互相影响，说不定能带得她收敛些脾气。”
赵仁茂却忍不住皱眉：“可万一那活泼的孩子反被她带偏了呢？”
话音一落，众人都安静了片刻。
王阳沉吟道：“还是得看缘分。
那女童太过孤傲，若没有个能被她认可的伴，只怕只会更为我行我素，到时适得其反。”
几人点头表示认同，这一事便暂且定下。
说罢，众人起身，重新回到了大殿中，继续观望剩下弟子的试炼。
叶良眉宇深锁，心绪翻涌不止。
他试着去回忆原剧情的内容，发现其中的情节居然清晰得惊人。
哪怕一个对白、一个设定，他都能描述出来，仿佛那些字句不是读过，而是被刻进了灵魂。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设定之外的部分，一点都记不起来。
一开始，他以为这很正常。
毕竟看小说的人，谁还不是看个热闹？
大概的剧情走向记得住，但那些不起眼的桥段、细节描写，哪有人会往心里搁？
可当他认真去追问自己一个简单的问题——“我到底是在哪看完的这本书？”时，却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心寒。
他记不起来。
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
不记得是在什么时间，不记得是在哪个平台，甚至连那本书的书名都说不出。
他明明对内容了如指掌，可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看过这本书”的任何痕迹。
一部长篇爽文，不可能一夜读完，他总该记得是熬夜看了几天。
还有中途停更了一阵子，总该记得手机屏幕的光，书页的排版，甚至是哪段剧情令他热血沸腾、或者怒砸手机。
可没有，全都没有！
这种不对劲愈发浓烈，叶良意识到，自己恐怕出了什么大问题。
他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为的“现实”，真的可信吗？
就像那个从未露面的66系统，像左清清的“无情道”设定，像种种他理所当然信以为真的剧情和人设……
这些，真的是“原着”里的吗？他真的亲眼见过这些设定吗？
假如，这一切从头到尾都不是他“看”来的，而是有人悄无声息地，把这些记忆，种在了他的脑子里呢？
他陷入沉思……
也许，他不是穿越进了一本书。
而是，被人为地推入了一场巨大的局，一场早已布好的阴谋。
左清清察觉到叶良神情微变，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
“你是不是不舒服？看着神色不太对。”
叶良这才回过神来，望着她摇了摇头。
“无碍，就是忽然有点怀疑自己能不能带好徒弟……我啊，真不算个合格的师尊。”
左清清听完嗤笑了一声，道：“她哪像是需要你教的样子？再说了，不还有几位师兄撑着么，你只管当个挂名的就是了。”
叶良点头应了一声，也就不再多说。
一旁的王阳忽然开口：“既然这边没你什么事了，就别杵着了，回去闭关修炼。”
叶良听得这熟悉的口气，忽然生出点说不出的惧意。
这感觉……怎么就像小时候每次玩疯了被院长抓个正着，然后硬着头皮听训：“功课做完了吗？有没有进步？”
每次被这么一盯，他就莫名开始紧张。
他连忙点头：“好好好，我去我去。”
趁王阳还没把“修为进展”四个字提出来，叶良便借机离开了主殿。
不过出了殿门之后，他并未直接折返回无上崖。
“你先回去，”他转头望向身边的左清清，语气比方才低沉了几分，“我想去看看那些还在等着测试的新弟子。”
这还是叶良第一次主动找借口支开她。
“嗯。”
左清清听得出来这其中的不寻常，她眼帘微垂，轻声应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