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洛清音的处境同样凶险。
她的幻境,是那片悲壮的太古星河。无数身披星光的先祖,浑身是血,倒在她的脚下。他们用最后的力量,指着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期盼。
“清音……我族最后的希望……”一位面容模糊的女性先祖,抚摸着她的脸颊,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哀伤,“继承我们的力量,接受‘太阴玄煞’的最终洗礼……忘记你的情感,忘记你的犹豫,化身无情的裁决之剑,为我们……复仇!”
一股股阴寒而强大的力量,开始从四面八方涌入她的体内。她的气息在节节攀升,但眼神,却在一点点变得冰冷、陌生,仿佛要被那股承载了万古仇恨的意志彻底同化。
就在这时,陈文生那一声蕴含着不屈意志的“破!”,如同一道惊雷,在她心湖中炸响。
紧接着,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阴阳双脉共生”的链接,被陈文生强行催动。一股混杂着他刚烈意志与玄紫寂灭炎的阳刚气息,强行渡入洛清音体内。
“呃!”洛清音娇躯一颤,那股外来的阳火之力,与她体内暴走的太阴玄煞之力剧烈冲突,让她如遭雷击。但正是这股剧痛,让她从那宏大的复仇使命中,找回了一丝属于自己的神智。
“我,是洛清音!”她银牙紧咬,美眸中重新凝聚起清冷的光芒,“我的道,我自己走!不为仇恨所缚,不为宿命所累!”
她猛地催动九霄天音琴,一道清越的琴音冲天而起,化作利刃,将周围的悲壮幻象尽数斩碎!
两人几乎同时挣脱幻境,都是脸色苍白,额头见汗,显然心神消耗巨大。
“嗷呜!别吃我!我的金子!我的鸡腿!”
一旁的孙福,还在自己的幻境里手舞足蹈,一会哭一会笑。
他梦见自己成了皇帝,刚要享用满汉全席,结果那些山珍海味全都变成了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追着他咬。
陈文生看得一阵无语,走上前去,也懒得用什么精妙手法,直接凝聚起一股气劲,对着孙福那张胖脸——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
“哎哟!”孙福惨叫一声,捂着脸,原地转了三圈,终于从幻境中醒了过来。他看着眼前的陈文生和洛清音,又看了看周围阴森的森林,一脸懵逼:“陈……陈爷?我……我刚才是不是……当皇帝了?”
陈文生没好气地道:“你再不醒,就要当阎王的夜宵了。”
孙福打了个哆嗦,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的凶险,一张胖脸吓得煞白。
“这雾气,能直接攻击我们的道心。”洛清音平复了一下气息,声音依旧清冷,但看向陈文生的目光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刚才若非他及时出手,自己很可能已经迷失在那股庞大的先祖意志中了。
“执棋者,最擅长的就是玩弄人心。”陈文生眼神冰冷,“他这是在筛选,或者说,是在‘提纯’。无法通过心魔考验的,连成为他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他们交谈之际,那股一直隐匿在暗处的“执棋者”的凝视,骤然变得强烈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审视,而是直接的、赤裸裸的意志降临!
陈文生的脑海中,一个冷漠、高远、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轰然响起。
“不错的‘火种’,比前几批都有趣。”
一个身穿紫炎道袍,面容笼罩在混沌中的身影,直接出现在他的心神幻象之中。正是那个他在玉简中见过的,“紫炎道袍人”!
“你是谁?”陈文生强行镇定心神,冷冷地问。
“我是你的‘造物主’,也是你的‘终点’。”紫炎道袍人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你的每一次轮回,每一次挣扎,都在我的注视之下。你的愤怒,你的不甘,都是我为你这柄‘刀’淬炼的锋芒。”
祂缓缓抬起手,指向陈文生:“现在,给你一个选择。放弃你那可笑的抵抗,接受我的‘恩赐’,成为我的代行者。我将赐予你真正的力量,让你超越这方天地的束缚,甚至……让你有机会,回到你的故乡。”
回到蓝星!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魔咒,狠狠地击中了陈文生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你只需要……将它,完全融合。”
紫炎道袍人摊开手,一颗跳动着的、由最纯粹的“寂灭”之力构成的黑色心脏,出现在他掌心。那正是陈文生力量的根源,也是他一直警惕的魔性源头。
接受它,就能获得无上力量,就能回家。
拒绝它,就要继续在这无尽的棋局中,作为一枚随时可能被舍弃的棋子,绝望地挣扎。
陈文生沉默了。
他看着那颗黑色的心脏,又想起了拓路者那悲凉的魂火,想起了洛清音眼中的挣扎,想起了孙福那滑稽却真实的求生欲。
突然,他笑了。
那是一种带着无尽嘲讽和释然的笑。
“你的‘恩赐’?不过是更精致的狗链罢了。”他抬起头,直视着那道袍人的虚影,眼神中再无一丝迷茫,只剩下纯粹的战意,“我的命,是生是死,是沉沦还是超脱,我自己说了算!”
“我的道,不由天,更不由你!”
“给我……滚!”
随着他最后一声怒吼,他整个人的意志仿佛化作了一柄开天辟地的神剑,狠狠地斩向了那道袍人的虚影!
轰隆!
心神世界剧烈震荡,道袍人的身影,连同他手中的黑色心脏,寸寸碎裂。
现实世界中,陈文生猛地睁开双眼,七窍中,都渗出了一丝鲜血。
他成功了,他以自己的意志,斩碎了执棋者降下的心魔幻象!
而随着幻象的破碎,周围那浓郁到化不开的迷雾,竟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飞速地向后退去。
一片广阔的林中空地,出现在三人眼前。
空地的中央,一尊高达百丈,由虬结的古木、坚硬的岩石和无数翠绿的藤蔓共同构成的庞然大物,正静静地坐在那里。
它在沉睡,每一次呼吸,都引得整片森林随之起伏,散发着一股浩瀚如海的生命气息与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
正是森之巨灵。
而在它那如同山峦般的肩膀上,一朵散发着柔和晨曦之光,仿佛黎明第一缕阳光凝聚而成的奇花,正在静静绽放。
曦光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