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
县医院。
白天那个年轻学生偷偷来的四楼,到谢飞扬之前住的房间里,拿着东西在床底猛喷。
晚上老师在实验室里一直试探,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被发现偷拿东西,他的一辈子就要完了。
所以他必须要快一点找到那个发帖子,也就是拿走药剂盒的那个人。
同一时间,太平间。
冰凉的环境里,谢宴却忙得一头汗。
“珰——”
手套一摘,大功告成。
虽然接得有点歪,但用起来不影响。
小插曲,都是小插曲。
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嗯,这下够男人!
趁麻醉还没退,赶紧开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
等以后自己破产了,或者儿子、孙子走投无路了。
这组照片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当传家宝都行。
收拾好工具,戴上口罩溜出去,找到垃圾桶,把东西一股脑丢进去。
可惜了
那俩多余的(),也一起扔了。
应该……没人发现吧?
保洁阿姨又不懂,谁闲着没事翻医疗垃圾啊。
丢完东西,冲进卫生间狂洗手。
医院就这点好,洗手液随便用。
今天总算把这技能学会了。
下次有机会还得练练,熟能生巧。
……
四楼小病房。
紫光灯都要照瞎眼了,年轻学生依旧毫无头绪。
郁闷的出去,随便在一个垃圾桶旁边点燃一根烟。
抽着烟更烦了,到底是谁?
烟抽到一半,烦躁地一脚踹上垃圾桶。
盖子“啪”地弹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yue——”
毫无防备地看见了里面的东西,手术刀、剪刀,还有多余的()…
作为一个医学研究者,不可能不认识那是什么。
“这……这这……”
声音发抖,脸色惨白。
手里的烟没拿稳,直直掉下去。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上。
———
“卧槽!”
谢宴正在楼梯口回媳妇的消息,和大学群里的消息。
应舟要请全班吃饭?
感谢他给的灵感,学着他的样子,转发到高中群里,不是天天在自己朋友圈蹦哒吗。
说自己…国庆的时候请他们吃饭。
现在是6月…国庆很快的。
高中同学1:真的假的?真的我就去。
高中同学2:卧槽,别人的饭可以不吃,大学霸请客必须到!
一句“大学霸”炸出满屏阴阳怪气的表情包。
他们讨厌谢宴,嘎嘎讨厌,觉得他特能装。
上学时一点没看出来,这人藏得挺深啊,还偷偷参加数学竞赛?
谢宴看着群消息,只是笑笑,幼稚的雄竞。
收起手机,准备回去把谢飞扬和便宜大哥拖回房。
拍拍身上的灰,刚转身,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惨叫:
“啊——救命啊!”
“救命——yue!”
谢宴:“……”
探头看了一眼,啥也没有。
回到太平间,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手术时没注意,离开这几分钟,问题越来越明显了。
谢飞扬发烧了。
在这个环境,发烧的诱因有很多…
术中感染,术中气温太低等等。
烧起来,不及时抢救…轻则个脑子烧坏,重则嗝屁。
谢宴先给谢飞扬带回病房,病人优先嘛,回头再来给便宜大哥带走。
让他俩睡一起吧!
凌晨一点多,可算把所有事情都弄完了。
拍拍屁股回宾馆,带好口罩,身上味道有点难闻,再拿点酒精喷喷吧。
哦,还有。
便宜大哥偷手术刀的时候,偷了好几个,大刀中刀的。
自己只用了小刀,剩的大刀还挺不错,能带回家切西瓜用,薅羊毛的瘾上来了。
揣着,偷回去!
……
白大褂年轻小伙躲到个角拐要打电话给老师,说医院垃圾桶有东西。
脑子一怔,突然想到能在医院丢东西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或许就是那个拿走试剂盒的人!
他现在回去找,说不定还能堵到那个人。
手机装口袋,鼓足勇气,结果,一扭头,更是被吓的魂没了。
“啊——唔!”
“扑通——”
人直直倒在地上。
谢宴手拿手术刀,对昏倒的白大褂年轻小伙很无语。
半夜不要出门,不要出门。
跟自己没关系,他自己晕的。
躺在这里也不是一个事,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作为一个好心人,谢宴果断的把他扛到了…麻醉室吧。
便宜大哥偷东西的锅有人背了。
—————
早上七点。
早班护士打着哈欠来上班。
麻醉室的小护士最轻松,县医院没多少全麻手术,真要全麻的病人家属早就转去大医院了。
她平时不是刷视频就是睡觉,舒服得很。
但今天一来,职业生涯,到头了。
“啊——!”
一声尖叫划破走廊。
…………
9点。
谢军才醒,睁开眼睛回忆一下昨天晚上,他现在是男人了是吧?
偷偷掀开裤子看一眼…
真的!
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二弟果然有两把刷子。
看他马上回家去找李慧算账,这个贱人!
起来碰到旁边躺着的小弟,感激的要给人晃醒看看。
手才碰上去,就被烫到了。
……
10点。
谢宴被电话吵醒的,听着对面便宜大哥慌张的声音,表示让他淡定。
“我怎么淡定?!医生说…说…”
谢军后面说不好了,要谢宴带着爸妈来看看吧
谢宴暗骂他一声没用,揉了两下眼睛,哭着跑到亲妈和亲爸的房间.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小弟要嘎了。
“哐当!”
一盆排骨汤掉在地上。
谢母早上特意起了好早去附近超市买的,买回来跟这个宾馆老板讨价还价,两块钱用一下锅和材料。
炖了一早上,才把排骨炖好装在泡面桶里,准备端过去给小儿子吃。
这就听见什么了?
昨天不还好好的?
谢父中风抖着的手和腿一下子利索了,哼哧的从床上滚下来,都不嫌疼的。
半小时后,一家人赶到手术室门口。
红灯亮得刺眼。
谢军瘫在椅子上,看见谢宴来了,拼命使眼色。
“飞扬怎么会突然危险?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谢母扶着谢父坐下,着急地问大儿子。
谢军不敢说实话,含糊地说:“车祸后遗症,藏得深,没查出来。”
说完就拉起谢宴往外走:“我去前台问问费用。”
“老天爷啊!我就三个儿子啊!”
谢母坐在椅子上,提前哭起了丧。
……
中午11点。
手术室的灯…灭了!
一个头发掉光的医生摇着头出来,根本不看外面的谢母,走的超级快。
后面出来的几个护士和年轻医生,脸上超级不自然,藏不住事的那种,匆匆跟在后面出去。
……
中午12点。
谢军垂头丧气的独自一个人回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合同。
没有说话,光叹气。
谢母本来都哭完了的,看着这串动作,又哭了起来。
小儿子…没了…
说来给小儿子吃点好的,送送…这还没送呢,人就没了!
“啊呜呜呜呜呜…”
“啊巴啊…”谢父在椅子上蠕动起来,看样子也是接受不了。
之前因为偷钱什么,气是气,养了二十几年的人,骤然没了,自然会激动。
“爸…你别急…”谢军怕他再嘎了,立马凑过去扶。
但还是迟了,谢父蠕动的从椅子上掉下来了。
—————
这时候的谢宴,带着一万块钱和一把他手术刀包车回家
这个家,是村里老家哈,回江市还得点自己把这个办完。
赶回去给谢飞扬置办点东西,路上买了一百多米的白布,两摞金元宝。
人没了……自己也很遗憾。
嘎了,一半怪自己,一半怪医院。
昨晚和今天的事,太巧了,巧到一块去了。
白大褂小伙一早就被抓了个正着,拼命解释不是他干的。
坦白,弄丢了一管药剂盒,要找线索。
中年男接到电话冲下来,二话不说扇了他三个耳光。
谢飞扬被推进手术室,身体的秘密自然也藏不住了。
下半身感染引导起的发烧,下半身被做的干干净净,医院开始心慌了。
谁不知道早上垃圾桶的事情。
就怕谢飞扬醒了闹出动静,说医院有变态。
还能抢救的,他们选择了不抢救,嘎了就嘎了吧。
现在不嘎,一个月后还会嘎。
嘎了之后,他们就找了谢宴和谢军说是因为车祸后遗症导致的死亡。
他们不说下半身的事情,谢军这个受益者没道理提。
沟通的畅通无阻,几乎医院说啥就是啥。
免了谢飞扬这么久的医药费,让人家尽快办后事。
医院也不会想到,谢飞扬是自家人割的。
————
“这不是那个谢家的吗?”
村口大妈嗑瓜子八卦环节,对着出租车啧啧个不停。
出租车她认识,能开到村里的还是头一个。
才想到开村子里牛逼,车就停下来了。
谢宴主动喊停的,回来挂白布不就是让大家知道吗。
现在人都在,干脆从村门口之前。
“哗啦——”
后备箱打开,金元宝拎出来。
“谢家这孩子,这个时间回来上坟?”
“好像不是上坟吧?那布是啥?”
“等会问问。”
“彭!”
后备箱车门关上,出租车没离开,熄火,司机补觉了。
村口大妈致力要一手消息,见车不动了,马上就磕着瓜子喊谢宴了。
谢宴等着喊呢,拎着东西到她们面前叫了一声。
“你这回来还坐车回来,有专车司机了,在外面赚不少钱了吧,干的啥啊?”
布和元宝问题排后面,第一个必须得问工作收入。
谢宴工作是啥…基金经理。
有工作就不怕被问,露出销售般标志性的笑容:
“还好当个基金经理,买点基金,赚赚钱。”
“啥?”一个大妈怀疑自己听错了,“鸡精经理,卖鸡精了啊?”
“嗐…!”
又一个村口大妈嘘了一下,又拍了一下说话那个大妈的胳膊,示意她别说了。
“咳咳咳,谢家老二,你带这些东西是?”身后又一个大妈蹿出来,岔开话题谈到元宝和白布。
谢宴的情绪说来就来,当场眼眶就红了:“婶子…我家这些天的破事你们都知道,还不是…”
“…?”
知道是真的,她们不知道是哪个破事。
听谢宴卡壳了,可急死她们了,一个个催着快说啊。
“就是,我家小弟撞人那个……呜呜呜…内出血没了。”
“啥?”
“没了?”
“飞扬?”
众大妈一片惊呼。
谢宴悲痛欲绝,拎着东西转身走开。
“……”
原地的大妈。
“这好好的人,这么久没了?”
“不可能吧,那个他们两家不还堵着。”
“堵什么堵啊!谢家哪里还有人。”
“停停停,人死没死,这个等尸体拉回来说,说这个家老二,好几年没回来了吧?”
“人家城里有房子回来干嘛?”
“他刚刚说着城里卖鸡。”
“呸,说的是卖鸡精。”
“卖鸡!鸡精一包才几块钱?”
“卖鸡,说那种鸡?”
“嗐,都经理了,能在城里生活了,还能是哪种鸡?”
“……”
这么一说,好有道理。
很快,谢宴在外面卖“鸡”的八卦,传播全村。
谢宴暂时没听见,因为太忙了。
家里是遭贼了啊…忘了,真是遭贼了。
随便扫了一下地,将白布撕几道下来,门口一栓。
忙活到下午4点,给便宜大哥打了一个电话,得知亲爸搁医院躺着了。
一时半会说回不了家给谢飞扬安葬了。
可怜的人呐,要不说是兄弟呢。
太平间那位才被接走了,又来一个。
行了,谢宴明天还得上班,不废话了,让他有问题再打电话给自己。
—————
江市。
晚上10点。
谢宴迷迷糊糊从出租车上下来,高估自己的精力了。
不过总算给大事取决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给出租车司机钱,500差点转成五千。
还是公司那个gay男子,搁群里发了一个红包,示意他明天就能回公司上班让自己一下子清醒了。
“红包入账106.7元”
不错,相当于车费就花了四百块钱。
打着哈欠到自家门口。
“珰~”
钥匙在锁眼捣鼓两下,原以为会反锁打不开,谁知道居然开了。
难不成,人不在家?还在酒店陪陈洁?
谢宴今天没吃饭,现在喝上了醋。
不是不让她去找陈洁,一开始也是自己让她去找的。
可是…昨天都让她回家…呃…
进门,谢宴醋没了。
很明显的生活气息,玄关还有鞋子。
人在家里。
还得惩罚一下,在家里,大晚上不反锁。
不知道这是老小区里吗,锁都有点老化。
轻声进来换鞋,把钱和手术刀放在玄关。
下意识闻一下身上的味道,难闻。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还有卖白布元宝那个地方的阴气味,以及自己身上的汗臭味。
三种味道混在一起,那就是男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