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的雪化到第三场时,寒潭的水温终于褪尽冰碴。苏念将湛泸剑从昆仑带回的残段浸入潭水,龙渊剑突然在石案上震颤,剑穗的丝线如活物般缠上他的手腕。
“它们在等太阿剑的气息。”阿霜正用软布擦拭剑鞘上的梅纹,抬头时忽见潭面浮起层金雾。三柄古剑的虚影在雾中交叠,太阿剑化作的流光顺着“承影”双剑的剑脊游走,竟在湛泸剑的断口处凝出半寸新刃。
兰丫头抱着龙渊剑跑进来时,长命锁突然撞向潭边的石壁。石屑簌簌落下,露出块嵌在岩中的玄铁,上面刻着“剑鸣于鞘,魂归于心”八个古字,笔迹与苏珩留在剑经上的批注分毫不差。
“老乞丐爷爷说这是铸剑台的基石。”兰丫头将布老虎塞进剑鞘,龙渊剑突然发出嗡鸣。潭底的淤泥翻涌起来,浮出个锈迹斑斑的铜匣,匣内铺着的鲛绡上,两柄寸许长的玉剑正相互抵着剑脊,玉质里隐约能看见湛泸与龙渊的篆文。
阿霜指尖刚触到玉剑,寒潭突然掀起丈高的水浪。湛泸剑的残段在浪尖重组,龙渊剑的剑穗绷直如弦,两柄剑同时挣脱束缚,在空中划出交叉的弧线。水浪落下的瞬间,苏念看清了——残段的断口处凝着层薄冰,冰里冻着半片玄铁盟的令牌,正是当年护送双剑的弟子腰间之物。
“是青梧堂的令牌。”阿霜认出令牌边缘的梧桐纹,“百年前青梧堂全员战死在雪域,尸身都冻在断剑崖的冰缝里。”她突然按住震颤的龙渊剑,剑穗的丝线正缠着块从水浪里卷出的玉佩,玉佩上的“梧”字已被血水浸成紫黑。
昆仑少年踏着云气落在剑庐时,镇山镜的碎片突然在掌心发烫。“西漠来的商队带了这个。”他展开张泛黄的羊皮卷,上面用朱砂画着两柄交叉的古剑,剑下标注着“沉剑渊”三个字,墨迹旁沾着的沙粒里混着点玄铁碎屑。
苏念将湛泸剑悬在羊皮卷上方,残段突然发出龙吟。卷上的沉剑渊图案泛起金光,显出幅立体的水脉图——西漠的地下暗河竟与终南山的寒潭相连,河道交汇处的漩涡里,隐约能看见无数剑影在沉浮。
“是当年玄铁盟遗失的佩剑。”阿霜突然想起冷霜手记里的记载,“苏珩封印炼魂炉后,各地分舵的佩剑突然集体失踪,最后出现在西漠的沙暴里。”她指尖划过龙渊剑的剑格,“剑穗的丝线是用西漠的冰蚕丝做的,遇暗河的水汽会显出指引。”
兰丫头的长命锁突然飞出门外,绕着剑庐后的老梅树转了三圈。梅树的虬枝上,不知何时挂着个褪色的香囊,里面装着半捧金沙,沙粒中裹着枚小小的青铜剑铃。铃舌晃动的声响里,寒潭的水面突然浮出层薄冰,冰上印着行脚印,正朝着西漠的方向延伸。
“是冷霜的脚印。”阿霜认出冰上的梅花纹绣鞋印,“她当年追着龙渊剑去了雪域,可这脚印却往西漠去了……”话音未落,龙渊剑突然腾空而起,剑穗缠着苏念的手腕往门外拽,剑鞘上的梅纹在阳光下渐渐亮起,与老梅树的花苞遥相呼应。
苏念握紧“承影”双剑追出去时,正看见兰丫头抱着龙渊剑站在梅树下。长命锁的红光缠着剑穗,在地上拼出个“寻”字。寒潭的水顺着脚印流淌,在门槛边凝成冰镜,镜中映出西漠的沙海——沉剑渊的漩涡里,湛泸与龙渊的虚影正被无数断剑缠绕,剑身上的锈迹里渗出暗红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