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后,江稚鱼一直不愿意去看孩子。
裴现年提议了几次,要陪她去看孩子,她拒绝。
晚上,夜深人静,裴现年再次提议一起去新生儿科看眠眠,江稚鱼还是摇头拒绝。
她拒绝喂母乳,不愿意去看孩子,其中原因是什么,裴现年大致猜得到。
“小鱼,你不喜欢眠眠吗?为什么?”他问。
江稚鱼放下手里的文件,望向裴现年,张张嘴,话到了嘴边,她又改成,“你明天开始接受定向治疗,我就去看眠眠。”
裴现年无奈笑,“小鱼,眠眠是我们的女儿,她任何时候,都不应该成为你交换的条件。”
“我们的女儿?”江稚鱼一时错愕。
裴现年点头,“对呀,除非你不想眠眠叫我‘爸爸’。”
“不。”江稚鱼立即摇头,“你当然是眠眠的爸爸,眠眠只有你一个爸爸。”
“那就对了!”裴现年握住她的手,“那我们一起去看看我们的女儿。”
“嗯。”
他们一起到新生儿科的时候,赵随舟正站在眠眠的保暖箱前,线条清晰俊朗的面庞上,溢满温柔怜爱的光。
保暖箱里的眠眠刚喝饱了奶,此刻正醒着,闪着黑亮亮的大眼睛,挥舞着细嫩的小手小脚望着赵随舟。
赵随舟探出一根手指头伸进保温箱内,放进小家伙的小小手掌中。
小家伙像是知道他是谁一样,立马就抓紧了他的手指头。
赵随舟嘴角立马勾起,眼底漾开浓烈笑意。
“嗨,眠眠,小眠眠,我是爸爸啊!”
赵随舟轻声细语,像是生怕吓到了小眠眠一样,指着自己对小眠眠又说,“我是小眠眠的爸爸,赵随舟。”
小家伙黑亮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更用力地抓住她的手指头。
小家伙那么小,可抓着他的手指头却那么用力。
赵随舟一颗心都彻底化了,眼里抑制不住闪烁起激动的泪光来。
“眠眠,你知道是爸爸对不对?”
“眠眠也很喜欢爸爸,对不对?”
“不,哥哥,你不是眠眠的爸爸,你只是眠眠的舅舅。”
忽然,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打断了赵随舟所有的欢心喜悦。
他倏地回头看去,就见裴现年搂着江稚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和江稚鱼四目相对,她的眼底,一片淡漠冷然,透着一如既往的绝情。
“哥哥,眠眠姓裴,叫裴雨眠,她的爸爸,只会是现年。”江稚鱼看着赵随舟,目光异常坚毅地道。
“小鱼,我已经给眠眠登记了出生信息,眠眠姓江,叫江雨眠。”裴现年看着江稚鱼,告诉她。
江稚鱼错愕,扭头去看他,“我们不是商量好了,眠眠姓裴的吗?”
裴现年看着她,笑容温煦宠溺,“我跟姑姑商量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跟你姓江最合适。”
“我也觉得,眠眠姓江,最合适。”赵随舟也说。
他可以接受女儿跟江稚鱼姓,但绝对没有办法接受女儿跟别的男人姓。
裴现年也早就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没跟江稚鱼商量,就在小眠眠的出生证上,登记了小眠眠随母姓。
江稚鱼看着裴现年,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如果裴现年想让眠眠姓裴,那她可以跟赵随舟死磕到底。
可是,裴现年不想让眠眠姓裴,她能说什么呢?
所以,她只能点头,“好,那眠眠姓江。“
“哥哥,不论眠眠姓裴,还是姓江,你都只是眠眠的舅舅,你不答应吗?”她又看向赵随舟问。
赵随舟看着她,当然不想答应。
可是,他能摇头不答应吗?
不答应,然后让江稚鱼再歇斯底里地跟他抗争下去。
还是,她干脆就不要眠眠了。
从此,眠眠没有了妈妈,没有了舅舅,只有他这个爸爸?
以江稚鱼刚毅决然的性格,他相信,如果他一意孤行坚持让眠眠叫他爸爸,那江稚鱼也绝对做得出抛下眠眠的事情来。
所以,他有得选吗?
在江稚鱼这里,他从来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他只有被她安排的余地。
最终,他闭眼,颔首,“好,我答应,做眠眠的舅舅。”
“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他又说。
“哥哥你说。”
“作为眠眠的舅舅,任何时候,你都不能阻止我跟眠眠的相处。”
江稚鱼点头,“好,我也答应哥哥。”
……
江稚鱼顺产,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出院了。
小眠眠在保温箱里住了三天,情况良好,跟江稚鱼一起出的院。
出院后,江稚鱼基本上不怎么管孩子,完全把孩子丢给了江晚清和育婴专家。
她的精力,几乎都放在了裴现年和公司以及学业上。
她觉得,裴现年的病之所以会拖到晚期才被发现,都怪自己的疏忽。
所以,现在对于裴现年的病情,她再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她每天盯着裴现年吃药,陪着他做治疗,每天不停的从专家那里了解最新的治疗方式,并且加入了一个胰腺癌病友群。
从病友那里了解对抗胰腺癌最有效的方式。
除了吃药治疗,裴现年看起来倒是完全没有把自己的病放在心上,生活跟以前无异。
只是适量地减少了学校的工作,抽出更多的时间来陪江稚鱼和小眠眠,并且指导天枢的研发团队,不断研制出新的令全球瞩目的造福人类社会的科技产品。
一年不到的时间,天枢已经陆续开发出了让无数盲人重获光明的超人数视网膜和让聋子复聪的超级耳蜗,并且已经在数百位盲人和耳聋人身上实验成功。
不仅如此,天枢还跟鹏城最好的医院合作,开发了全球最大的AI病理大模型,无限制地降低了所有医院研究病理的成本和时间,并且准确率高达100%,高过任何的人工研究结果。
还有各类辅助残疾人恢复正常行动的器械研究,天枢更是遥遥领先。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天枢已经是无数同行业企业望尘莫及的存在,市场保守估值,已经高达数千亿。
江稚鱼把所有精力放在裴现年和事业学业上,赵随舟则是除了事业之外,其它的精力,都放在了江稚鱼和眠眠母女的身上。
但江稚鱼似乎已经越来越不需要他了。
所以,他对江稚鱼的爱,只能转到小眠眠的身上。
他几乎每天都会去江园陪眠眠。
当然,都尽量挑江稚鱼和裴现年不在家的时候。
要是裴现年在家,裴现年总会把眠眠抱到江稚鱼的面前,让她尽量多陪陪眠眠。
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画面,总是那样其乐融融,轻易便能刺痛赵随舟的眼。
所以,他一般会错开时间,不去找虐。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七个多月。
在眠眠七个半月的时候,眠眠忽然开口,对着天天来陪自己玩的赵随舟叫了一声“粑粑——”。
赵随舟看着像一只小白兔般,软绵绵白嫩嫩一团爬向自己,冲着自己叫“粑粑”的女儿,刹那间喜极而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