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愿献祭自己未尽的阳寿?
这话我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
这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些苍鹰,那些所谓的自愿献祭,无论是血尸、阴尸,还是小沙弥心灯,以及自相残杀的苍鹰之间……都被打上了自愿献祭的名头。
这些事情无一例外,都与谛鸾他们有关系。
那么,眼前这批戴着枷锁的和尚呢?
如果谛鸾他们真的带着胡三妹藏在枉死城中,这三批鬼魂进入,是巧合,还是圈套?
正想着,枉死城那边,一座吊桥被缓缓放了下来。
刚才那个阴差又跑了回来,说道:“金将军,那边放行了,我们得进去复命了。”
金将军点点头:“你们先上桥,我稍后就来。”
然后看向我:“小九掌柜,我要带这批魂魄进城,咱们就此别过。”
我顿时有些着急起来:“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进去吗?”
“不可以。”金将军说道,“枉死城纪律森严,进出都有规定,我不能随便带活人进枉死城。”
眼看着那些人都上桥了,我有再多话也没办法硬留金将军了。
想了想,我有些为难道:“金将军,我想问问我该怎么从幽冥之境出去?”
我来过幽冥之境。
但那几次都是请七殿阎罗帮忙,进出都不用我劳心,所以我并不知道我自己一个人怎么出去。
金将军先是惊诧,随后似又想到了什么,说道:“小九掌柜还没有涅盘,无法自由出入幽冥之境,倒是我疏忽了。”
他说着,从腰间解下一枚令牌,递给我说道:“从这里往东南方向走,找到望乡台,我有个朋友这会儿应该在那边办差,你请他帮忙送你出去即可。”
那枚令牌是金色的,手掌大小,令牌两头分别雕刻着一只龇牙咧嘴的鬼面,中间错落着三个圆洞,一大两小。
一开始我还好奇,令牌上怎么会雕洞?
但很快我就反应了过来,那是枷。
刚才禁锢那些魂魄用的就是这个!
“我朋友很好认。”金将军指了指自己头上,“他这儿也有一道箍,腰间挂着的令牌是一把银锁,你一看到就能认出来。”
我这才注意到,金将军头上戴着的帽子边缘,的确有一圈金箍。
不了解的话,还以为那是帽子边缘的装饰品呢。
我接过令牌,问道:“那我之后怎么把令牌还给你?交给你朋友吗?”
金将军说道:“不用,只要你离开幽冥之境,它会自己回到我手中的,小九掌柜,再会。”
说完,他冲我摆摆手,转身上桥。
我目送他们离开,又盯着柳树梢上的柳条手环看了一会儿,直到隐隐地感觉身体中有些躁动,意识到我得尽快回当铺去,交易完成后那种又疼又烫的折磨可能要来了。
我沿着金将军所指的位置一直往前走。
望乡台很高,魂魄在真正进入幽冥之境前,都会在望乡台上站一站,再回望一下阳间,做最后的告别。
游离区的孤魂野鬼,有时候也会爬上去远眺,不知道是回望阳间,还是远眺忘川河。
我走的很快,随着时间的推移,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热汗,身体渐渐有了痛感。
走着走着,我忽然就觉得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我皱了皱眉头,难道又被某个厉鬼给盯上了?
我立刻加快了脚步,身后那玩意儿也立刻加速。
我瞬间便确定,的确有东西跟着我!
但这个时候,我并不想跟身后的东西纠缠,望乡台就在百米开外,很近了,先出幽冥之境更重要。
可我想息事宁人,后面那家伙却不识好歹。
一阵强劲的阴风从背后袭来,我一闪身躲过,同时召唤凤梧,长弓握在手中的瞬间,我已经转身,可对上的,竟是一只乾坤鸳鸯钩!
乾坤鸳鸯钩是谛鸾的本命法器,其中一只被我击碎了,另一只在凌海禁地与胡玉麟交手的时候,上面的钩子也折了半根。
眼前的这一只,一模一样!
可在我又一次躲开乾坤鸳鸯钩的攻击,对上它的主人时,却又不能完全确定了。
我见过谛鸾,也跟他交过手,我清楚地记得他的长相。
眼前这人,却是一具没有皮的……血人?!
因为没有皮,他面目狰狞,眼珠子微突,随着他的动作,像是随时都会掉下来似的,恶心又恐怖。
他的目标特别明确,残破的乾坤鸳鸯钩每一次出手,都是直奔我的肚子而来。
可能是因为乾坤鸳鸯钩残缺了,也可能是他没了皮,自身受到了重创,这一次交手,远没有在神庙内部那次凶险。
他出招很快,我为了护住肚子,很难分出精力去拉弓,所以我收起凤梧,直接释放那几只鬼面。
鬼面叫嚣着扑上去,竟也能扰乱对方出招的节奏。
这让我更加不敢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谛鸾了。
还有一点,我肚子里的这一个,已经被确定是法身佛转世,这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存在。
就算要杀、要夺舍,也是孩子出生之后的事情。
在这个孩子没有出生之前,他们护还来不及,又怎会这般针对他?
可眼前之人若不是谛鸾,他又怎么可能会用乾坤鸳鸯钩?
还是说……谛鸾跟对方闹崩了?
越推测越离谱。
我干脆趁着对方精神高度集中在我肚子上的时候,大声喊道:“谛鸾!”
我出声的时候,就死死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在我叫出谛鸾的瞬间,他的瞳孔一震。
有反应!
他竟真的是谛鸾!
可为什么?
谛鸾的地位是远高于凤献秋的,他是黑蟒的左膀右臂,他那般强大,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个世上,能靠近他、暗算他,甚至剥了他的皮的人,不多!
要么是比他强很多的,要么就是他极其信任的。
能做到如此地步,我想到的就只有黑蟒和凤献秋两个了。
打斗间,我忽然又想到了柳正峰!
黑蟒身上的那层蛇皮,就是剥的柳正峰的。
前段时间,黑蟒蜕皮了……我猛地睁大了眼睛!
难道……难道黑蟒蜕皮之后,又重新缝合了新皮?
而新皮……是谛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