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涟漪扫过的战场,陷入诡谲的凝滞。
浑天仪坐标吞下灭世血篆爆发的余波仍在肆虐。神国晶壁剥落如朽木,刑天斧上逆流的银髓蛇般扭动,深渊克苏鲁断裂的触手喷溅着污浊粘液。混沌卵壳的裂缝蜿蜒如活物,内里青铜掌影每一次按击,都令裂隙扩张一分,泄出令人心悸的原始搏动。
在这片破碎的法则之海上,那由亿万归宗残骸汇成的、正涌向墨九霄暗红灵络的赤铁洪流,是唯一仍在“动”的存在。纵被血篆余威压制,纵使灵性早被剥离,残躯内一点源自归宗律令的烙印,仍驱使着它们向赋予其“存在”的源头赴死。
洪流前端,一台仅余上半身的玄甲巨灵卫,独臂高举着断裂的斩舰刀,锈蚀关节爆出最后的火星,引擎喷口吐出浑浊的尾焰,朝着灵络边缘一头撞去——
嗡。
赤红的煞光,熄灭了。
不是一台,是万台,百万台,亿万台!如同被无形之手同时掐灭的烛火,覆盖战场的、所有冲锋机甲颅腔内那点象征“归宗”本能的微弱赤芒,在同一刹那,彻底寂灭。
洪流凝固。
断臂悬在半空,锈蚀的齿轮卡在将转未转的瞬间,引擎尾焰凝成浑浊的固体,喷溅的冷却液化作悬停的冰珠。亿万机甲残骸保持着冲锋、挥砍、坠落的姿态,冻结在破碎的星空间,仿佛一副用废铁与悲愿浇筑的、横跨星域的浮雕。绝对的死寂降临,连法则涟漪的余波扫过这些金属残骸时,都未激起半分震颤。
归宗寂灭。
墨九霄濒临溃散的灵识亦为之一空。那亿万点赤芒汇入灵络带来的、混杂着痛苦与汲取的“存在感”,骤然断绝。暗红巨网如失血般骤然黯淡,覆盖三分之宇宙的神经网络传来巨大的虚脱与空洞。刑天独目青焰骤敛,斧刃银髓的侵蚀似乎都停滞了一瞬。魔女灰斑蔓延的脸上,渊瞳中刚因浑天反噬而生的剧痛与混乱,被这突如其来的死寂冻结,化为一丝冰冷的、掌控回归的预兆。
然而,这死寂,并非终结。
“咚。”
一声轻响。
源自那凝固洪流的核心,一台胸膛被洞穿、仅靠半截脊椎连接着下肢的破旧前朝金人体内。非金铁交鸣,非能量爆裂,是血肉搏动般的沉浑闷响,却又带着金属腔体的冰冷回音。
“咚。”
第二声,自一台断腿的玄甲卫腹腔传出。
“咚、咚、咚……”
第三声、第四声……声源如瘟疫蔓延!一台台绝对静止的机甲残骸深处,那早已被挖空的能源舱,被拆毁的传动核心,甚至锈死的关节轴承内,竟同时传出这诡异的搏动!初时杂乱,旋即如战鼓般汇成同一频率!亿万颗金属心脏在死寂的躯壳内同步起搏!
高维频率心跳!
这心跳声无视物质阻隔,穿透时空涟漪,直接在法则层面震荡!它不是声音,而是存在本身在更高维度上的“脉动”显化!每一次搏动,都令凝固的机甲残骸微微嗡鸣,令周遭破碎的空间结构荡开水波般的透明涟漪。
魔女渊瞳骤缩。这心跳频率……冰冷、精准、超越现世理解,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秩序。绝非归宗余烬!是异物!是趁虚而入的寄生者!她神念急转,欲催动封神榜烛龙烙印强行镇压——
“咚!!!”
亿万心跳声骤然拔升至顶点,汇成一道撕裂寂静的、无形的声之巨浪!
巨浪并非袭向魔女。
而是笔直地、精准地轰向那颗高悬神国穹顶、正承受法则雷晶持续穿刺的烛龙渊瞳!
“噗——!”
如同烧红的铁钎捅穿琉璃!魔女神躯剧震,渊瞳中心那轮勉力维持的污秽血月幻象应声炸碎!一道漆黑的、边缘闪烁着细碎青铜光屑的裂痕,自瞳孔最深处蜿蜒炸开,瞬间爬满半个瞳仁!粘稠如胶的暗金神血混合着丝丝缕缕的灰败死肉组织,从裂痕中激射而出!
“呃啊——!”魔女的尖啸带着真实的、撕裂灵魂的痛楚。这裂痕不仅是物理损伤,更是法则层面的重创!那心跳巨浪中蕴含的高维脉动,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之楔,狠狠凿穿了她烛龙瞳的本源!瞳内视界瞬间被染成一片跳动的、青铜色的雪花噪点,无数破碎的画面在噪点中闪现:冰冷齿轮咬合的虚空、流淌着液态青铜的星河、还有……一座悬浮在无尽废墟之上的、由青铜巨树托举的冰晶棺椁!棺盖隙缝内,一只毫无感情的、纯银色的眼睛正静静凝视着她!
混沌卵壳的裂缝深处,搏动骤烈。卵内凝实的青铜掌影,正随着那亿万机甲内传出的高维心跳,同步……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