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芙仙说着用手肘捅了捅沈望海。
沈望海清了清嗓子,“是,老三,这么多年来,二哥也没求过你什么。这次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我们也不会到你面前来开口……”
“那就闭嘴。”
话还没说完,沈望川就冷冷道。
三个字像冰锥似的砸过来,沈望海的话头戛然而止。
满桌的人没人替他圆场。
桌底下,赵芙仙狠狠掐了把沈望海的大腿。
沈望海忍着疼,强撑着笑脸:“老三,你看这事…… 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就是想让你帮忙跟上面递个话,说说情。”
“帮不了。”又是冷冰冰的三个字。
赵芙仙见沈望川油盐不进,赶紧抹着眼泪转向宋嘉。
“三弟妹,你是不知道,我们家最近因为这事,愁得觉都睡不着,饭也咽不下。望海在厂里被人指指点点,孩子们也跟着受委屈,你们要是不帮忙,我们真要活不下去了……”
宋嘉眼神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赵芙仙,就是不接她的话茬。
心里却有些好奇,赵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居然求到他们面前来?
毕竟沈望川得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可没见他们这么低声下气。
赵芙仙见宋嘉没拒绝,只当她动了恻隐之心,赶紧往前凑了凑,眼泪掉得更凶。
“是孩他姥爷出事了!我爸本来是食品厂的车间主任,前阵子有一批肉罐头,因为仓库储存不当,里面全变质发霉了。这事明明是仓储科的人失职,可他们仗着上头有人,硬是把问题推到我爸头上!现在厂里说要给严重处分,弄不好还得蹲班房…… ”
“我知道你们在市里认识人,求你们帮着跟上面递句话,就说这事儿真是冤枉的,让他们高抬贵手放我爸一马。”
“三弟妹,你一向心善,最见不得人受委屈,一定会帮我们的,是不是?”
宋嘉忽而笑了,正要开口,李梅香听不下去,大嗓门抢了先:
“二嫂,亏你开得了这个口!当初三哥摔断腿的时候,你爸在食品厂当主任风光无限,怎么不见你提一句三嫂心善?分家时你们一分一毛都要斤斤计较,三哥三嫂结婚时你们没添过一块布,生孩子时没送过一个蛋,怎么现在出事了,倒想起三嫂心善了?”
“怎么?就你脸大呗,人家就得事事围着你转?平时你从来不跟我们走动,家里有啥都还扒拉到你娘家亲戚那边去,现在出了事,找你娘家人去啊!”
“我记得你那个在公社当干事的亲姑父不是升到县里吗?还有,之前回娘家时,你不是总说你爸跟食品厂厂长关系多好多好,还说要给二哥升职呢?怎么现在出了事,倒求到三哥三嫂头上来了?”
“还动不动就让人家去市里找人,你以为人情是大风刮来的?不用还的?凭什么要为你家的烂事跑腿?”
赵芙仙被怼得脸涨成了猪肝色,“李梅香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一家沾尽老三的光,现在我家有事,帮一把怎么了?再说我怎么没送过?今天这一桌子菜,肘子、羊肉,不是我们买的吗?”
“哎呦,二嫂进门快十年,我们头回吃上老二家的饭,没想到是来换人情的?”
李梅香往地上啐了一口,“呕——这饭我们可吃不起,还给你,带着你们这些东西赶紧滚,别脏了三嫂家的地。”
她今天本来不想扫了三哥三嫂的兴,可这赵芙仙一再蹬鼻子上脸。
三哥三嫂难得回来一趟,本该好好团聚。
她不想让这些烂事搅了兴致,更不想让性子温和的三嫂开口说重话、做恶人。
在她心里,三嫂是温温柔柔的,带着全村过上好日子的福星,哪能被这种腌臜事缠上?
所以她干脆把这“恶人”做了,省得三嫂为难。
“你、你个乡下泼妇!”赵芙仙气得手指直抖,“我跟三弟妹说话,轮得到你插嘴?”
“泼妇也比你这种白眼狼强!”李梅香毫不示弱地顶回去。
秦素芝终于忍无可忍,重重一拍桌子:“够了!老二,带着你媳妇给我滚出去!”
沈望海哀求地看着秦素芝:“娘,我老丈人那边真的……”
“那关老三什么事?!”秦素芝冷笑一声,“老二,咱做人做事要凭良心,我不指望你帮衬兄弟,可你也不能这么算计自家兄弟啊!老三欠你们的吗?我们沈家欠你们赵家的吗?!”
“娘,我没有,我老丈人真是冤枉的……”
“滚!赶紧滚!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秦素芝抄起扫帚就往两人身上招呼。
赵芙仙还想争辩,被沈望海硬拽着往外走。
走到外头,赵芙仙狠狠甩开沈望海的手,“沈望海,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
“结婚这么多年,哪回不是我家在帮你?帮你留在城里工作,帮你安家落户,帮你打点厂里那些破事!现在你们沈家一个个都发达了,我家就遇着这么点事请他们搭把手,看看他们是怎么对待我们的!连两个正眼都没有,直接把人扫地出门啊!”
“他们根本就没把你当亲儿子、亲兄弟!你在这个家里,就是个多余的!你看看你刚才那副样子,点头哈腰的像个哈巴狗,人家搭理你吗?被人用扫帚赶出来,你连个屁都不敢放!”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咱们平时本来就跟家里走动的少……”沈望海闷声道。
赵芙仙尖声打断,“我告诉你,这事你必须让你弟把我爸弄出来。否则——”
她一字一顿地说,“咱、们、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