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青衫坐在前面车头的位置,轻轻挥动竹鞭,驱赶着牛车离开。
宁烟怕他被雨淋着,举着油布伞,在他身边坐下。
“你进去待着吧,外面雨大。”
“你是户主,哪有你替我赶车的?”
赖青衫笑了笑:“什么户不户主的,我也是迁徙户,何况我从未把你们当劳役看,我们是一家人。”
“我知道的,谢谢你青衫哥,让我体会到了家的温暖。”宁烟语气幽然,“我从小就没有父母,一直寄养在舅舅家,舅舅欠了很多赌债,就把我卖给了张大户。”
以前赖青衫从未开口问过宁烟的身世,但既然她主动开始讲,那就说明她已经打开了心扉。
“起初还好,等我年纪稍大一些,张大户便对我动手动脚,好在他还比较忌惮张太太,所以我躲过了几次他的魔爪,可是渐渐张太太也发现了他对我的心思,开始就跟他闹。”
“张大户以为是我告密,把气便撒在我身上,张太太觉得是我勾引了张大户,也把气撒在我身上。”说到这儿,宁烟低着头,哽咽着。
赖青衫完全能够体会她的处境,轻轻搂着她的肩膀。
“一次,张大户喝醉了酒,来到我的房里,想要对我用强,我情急之下,摸到一把剪刀,把他给捅伤了,于是他们就把我告上了衙门。本来我被判了五年,结果朝廷需要劳役助耕,就将我调到了乌蛮村。”
宁烟泪眼婆娑地看着赖青衫:“我本来都认命了,劳役就劳役吧,不就是干活嘛,反正我在张家也是要干活的,但没想到……青衫哥,我没想到你完全把我当成了家人,我也不要什么自由身了,我就想待在你身边,哪怕为奴为婢,我也心甘情愿。”
“傻丫头,都说了,咱们是家人,怎么会让你为奴为婢呢?”赖青衫轻轻搂着女人微微颤抖的娇躯,柔声道,“都过去了,以后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嗯!”
宁烟重重地点头。
赖青衫说的话,她一直很相信,而且他也确实做到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就已经积累了这么多的财富,现在都当上村正了,这给了宁烟很大的憧憬。
……
本来想再去一趟鱼庄的,跟白老爹商量一下批发水产的事。
但雨越下越大。
赖青衫只好先带宁烟找了客栈,还是之前的悦来客栈,掌柜跟他们都认识了,急忙命人准备了一间上房。
次日,雨停了。
赖青衫带着宁烟先去吃了一顿早饭。
接着才驱车往城外的鱼庄赶去。
道路有些泥泞,看到薄大虫和皮大胆他们推着板车过来,车上绑着硕大的皇桶,毫无疑问,桶里装的都是鱼货。
“大虫哥,不是有那么多头牛吗?找头牛来拉啊!”赖青衫看着二人,脚上的草鞋都沾满了淤泥,“昨日刚刚下了雨,这路多难走呀?”
“现在春种都下来了,村民都在赶进度,有些人地还没犁完呢,牛还不如让给他们耕地呢。”薄大虫道。
赖青衫让宁烟把牛车往鱼庄赶,自己下车跟薄大虫、皮大胆一起,推着板车。
一会儿,进了鱼庄,宁烟已经把车停在一棵老树底下,过来帮忙。
石屋门外,几个渔民正在归置翻车打捞上来的鱼虾,不同的品种分类。
“哎哟,赖郎君来了,今天都是些什么鱼?”
“不算少啊,一百五十斤有的吧?”
几个渔民围了上来。
赖青衫走到门口,看到白老爹已经回来了,正在会见客人。
客人竟是昨日的张家夫妇。
张大户抬头也看到了赖青衫,神色骤然变了变,料想赖青衫也是苍云县的一个渔民,把鱼送到鱼庄过来。
但他昨日出手极为阔绰,渔民能赚这么多钱?
想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打了贵重的鱼,卖出了大价钱,又或者属于比较大的渔民,家里有渔船,风吹日晒,也积攒了点钱。
为了赢得美人心,昨天把这些钱都花在宁烟这个小贱人身上了。
要说以宁烟的姿色,确实值得给她买几身漂亮衣裳。
“白老爹!”赖青衫装作若无其事地进门。
“青衫,来了?”白老爹和蔼地笑了笑,“今天送来的鱼货不少呀!”
毕竟现在乌蛮村也在江里投放了翻车,翻车每天的收获,肯定要比鱼笼要多出几十倍。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柳县的张大户,也是做鱼货生意的。”白老爹指着身边的张大户介绍,“我们合作也有两三年了,送到柳县的鱼货,都要经过张大户的手。老张,这位是……”
“呵呵!”
没等白老爹介绍,张大户便冷笑了一声,打断了白老爹,说道:“我跟这位小兄弟昨日已经见过了。”
“原来就是个打鱼的啊!”张太太冷笑了起来,“我当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呢?”
白老爹神色微微一僵,因为他也是打鱼的。
张太太回过神来,忙道:“白庄主,我不是说你,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小兄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呀。”张大户皮笑肉不笑地说,“呵,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我跟你能有什么话说?”赖青衫淡然一扫。
张大户冷哼一声:“不见棺材不掉泪,昨日你打了我一个耳光,你既然来了,这笔账咱们就好好算算吧。”
“我打你呢,是因为你抢我银子。”
“呵呵,你问问白庄主,我缺你那点银子吗?”张大户忍不住拔高了嗓音。
白老爹觉得这里头有事情,问道:“小赖,老张,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是什么误会,就是这小子动手打我!”
张大户愤愤地道:“小子,你识相的话,现在就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大人有大量,说不定还能原谅你。否则的话,呵呵,我跟白庄主多年的交情,我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以后不收你的鱼!”
赖青衫笑了:“你问问白老爹,他收不收我的鱼?”
“老白,这小子太狂了,你必须给他一点教训!”张大户悻悻地道,“以你在鱼行的地位,一句话就能让他砸了饭碗!”
白老爹有些尴尬地扶着额头:“小赖,是咱们苍云县鱼行的行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