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酒店卫生间里,云枫站在最里面的隔间,仰头望着比自己略高一头的窗子,眼神微微幽暗,从贴身衣兜里娴熟地翻出一把小巧精致的螺丝刀,踮起脚尖,用袖口抵着洁白无瑕的瓷砖墙壁,让自己的身体重量得以支撑,然后他用螺丝刀头将窗户底面两个角上的螺丝都逐一卸了下来,他再拿袖口的衣服罩着自己的手指,隔着衣服拉住窗棂把手,将窗户小心地向内拉开,随即就扒住窗框边缘,轻车熟路地爬了上去。
翻过这道卫生间的窗户,踩在室外的泥土地上,云枫再踮起脚,小心地把窗户从内侧拉回原位,用螺丝刀从外面把螺丝依次拧上。
做完这一切,他就飞快地拿干净的抹布擦掉指纹和攀爬的痕迹,依旧在窗框周围撒了一些灰尘,制造出无人问津这里的痕迹,接着就飞快地离去了。
这条窗外的小道直通一个小树林,云枫在林子里跑了几步,就从另一个出口走出去,周围没有警车也没有保镖的越野车,一切显得那么祥和而安静。
云枫脸色早已白得像纸,他微微弓下身子,手指死死地按住胸口的位置,可怎么都无法缓解胸腔处传来的那股丝丝缕缕的疼痛感。
痛觉渐渐成了麻痹,他身形都有些不受控制,直到缓缓蹲在地上,他再想站起时,却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险些栽倒下去。
他只能静静地不动,保持蹲着的姿势,让两眼发黑的感觉逐渐褪去。
可是这回他却无论如何站不起来,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水泵毫不留情地抽走,浑身仿佛脱水的鱼一般虚脱。
直到他感觉身子渐渐腾空,都快不属于这个世界,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却从远及近地包围了自己。
“他来了。”
云枫脑海中油然而生一个念头,满身想着逃离,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他痛恨这样无比无能的自己,却又无能为力。
这样的他,只能束手就擒,甚至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云枫不知道,在远远奔来的慕凌和大队保镖眼里,自己的脸色白得可怕,正揪着领口蹲在地上,仿佛一条濒死的鱼,在烧灼炎热的大地上奋力挣扎,不住喘气。
走到近处,慕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云枫,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云枫瘦小的身躯。
“你挺行呀,一转眼的工夫,你就跑出来了。想去哪儿?嗯?”慕凌轻佻的视线毫不留情地扫及云枫身上的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肤,仿佛一个行商在打量掂量他私自逃跑的小宠物。
云枫没有说话,被汗浸湿的脸上泛着透明的光,微微低垂了眉眼,不去看慕凌的视线。
慕凌没有管他的反应,直接一把将他衣领提起,领口揪起的位置瞬间勒住了云枫的脖子。
云枫一瞬间被扼住呼吸一般难受,微弱地挣扎起来。
云枫却听得慕凌把他提到近前,在他耳边冷笑:“还好我早有准备,知道你要跑。不过,你能跑得出去吗?不照样还得被我抓回来?”
云枫心里忽然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寒意,因为方才他还没栽倒,就要奔向辽远广阔的远方时,就要逃离慕凌身边时,忽然感觉到一股无比巨大的空虚感瞬间席卷了他的内心,让他不由自主地失去力气去逃离。
这是一种从身到心的征服与依赖,云枫不愿意承认这样的自己,无比卑劣,无比弱小,又如此不堪。
可是……他从内心里,竟然还是期待着慕凌来找他,甚至把他抓回去。
至少,有两个人在,就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