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斥候单膝跪地,声音颤抖,“主公,大事不好!曹操……曹操已经带人离开陈留城。”
“什么?!”袁术一把揪住斥候的衣领,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何时的事?为何无人通报?”
“回……回主公,”斥候面如土色,“曹军行动极为隐秘,他们从西门分批撤离,还留下部分人马装作仍在城中。直到半刻前,我们的探子才发现他们主力已经……”
袁术猛地推开斥候,转身望向西边的天空。那里,一片尘土正在渐渐消散。
“好个曹孟德!”袁术咬牙切齿,拳头重重砸在城墙上,“竟敢如此戏耍于我!”
“曹孟德!你这奸诈小人!”他怒吼一声,却无人回应。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号角声,如同地狱传来的召唤。城楼上的士兵们顿时骚动起来。
“主公!”一名校尉惊恐地指向城外,“吕布的先锋骑兵已经到了城下!”
袁术顺着方向望去,只见地平线上,黑压压的骑兵如潮水般涌来,旌旗招展,刀光闪烁。最前方,一面绣着“吕”字的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备战!全军备战!”袁术厉声喝道,声音却掩不住一丝颤抖。他心中明白,没有曹操的援军,仅凭他手中的兵力,很难抵挡吕布的虎狼之师。
城下,吕布的军队已经开始列阵。袁术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吕布身披赤红战袍,手持方天画戟,胯下赤兔马昂首嘶鸣。即使隔着这么远,袁术也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杀气。
“主公,形势危急,不如……”杨弘凑近低语。
袁术抬手制止了他:“我袁公路岂是临阵脱逃之人?传令下去,死守城门!”
话音刚落,一声巨响震撼了整个城墙。吕布军的攻城槌已经开始撞击城门,木屑四溅。
“放箭!放箭!”袁术声嘶力竭地喊道。
箭雨倾泻而下,城下的敌军发出阵阵惨叫。但很快,更多的士兵填补了空缺,攻城槌的撞击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断裂声传来,紧接着是士兵们的惊呼:“城门破了!城门破了!”
袁术脸色瞬间煞白。他看见吕布的骑兵如决堤洪水般涌入城门,守军节节败退,惨叫声此起彼伏。
“主公!快走!”亲兵队长和纪灵一把拉住袁术的手臂,“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袁术这才如梦初醒,在纪灵和十几名亲卫的保护下,匆匆下了城楼。城内已经乱成一团,百姓哭喊着四处逃窜,士兵们丢盔弃甲。远处,吕布的骑兵正在街道上肆意砍杀。
“从东门走!”纪灵指挥道,“东门尚未被围!”
一行人穿过混乱的街道,不时有流矢从头顶飞过。袁术的锦袍被烟火熏黑,发冠也不知何时掉落,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转过一个街角,迎面撞上一队吕布的士兵。纪灵大喝一声,挥刀冲上前去,瞬间砍倒两人。亲卫们护着袁术从侧面突围,一名亲卫被长矛刺穿胸膛,鲜血喷了袁术一脸。
“保护主公!”纪灵怒吼着,又斩杀一人,但自己也被砍中肩膀,鲜血浸透了铠甲。
袁术被亲卫们半拖半拽地向前奔跑,耳边全是喊杀声和惨叫声。他回头望去,只见纪灵被三名敌兵围攻,最终力竭倒地。
“纪灵!”袁术发出一声痛呼,却被亲卫强行拉走。
当他们终于冲出东门时,袁术身边只剩下五名亲卫。城内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浓烟滚滚升起。袁术跪倒在城外的土坡上,大口喘着气,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曹操……曹操……”他喃喃自语,突然仰天怒吼,“曹孟德!你竟敢如此算计于我!”
而此时的曹操,早已远在数十里外,听到身后隐约传来的喊杀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公路兄,莫怪孟德无情,乱世之中,先活下来的,才有资格谈仁义。”
“主公,我们接下来……”一名亲卫小心翼翼地问道。
袁术缓缓站起身,擦去脸上的血迹和尘土,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回汝南。这笔账,我迟早要和曹阿瞒算清楚!”
远处的陈留城已经完全陷入火海,吕布的旗帜在城头高高飘扬。
袁术伏在马背上,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和身后隐约传来的马蹄声。他的紫锦战袍早已被树枝刮得破烂不堪,金线刺绣上沾满了泥泞和血迹。
“主公,再坚持片刻!过了前面那道山梁,就是陈国地界了!”亲兵队长纪灵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嘶哑中带着几分急切。
袁术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渐沉的落日,三天前那场惊心动魄的逃亡仍历历在目——董卓的西凉铁骑如潮水般涌来,箭矢破空之声犹在耳畔,若不是部下拼死断后,他袁公路早已命丧黄泉。
“主公,夜风渐凉,还请回府歇息。”身后传来亲兵恭敬的声音。
袁术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他的锦袍上还沾着逃亡路上的尘土,发髻散乱,早已不复昔日四世三公的威仪。但在这长平城中,他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后将军,袁氏嫡子。
回到临时府邸,袁术刚端起茶盏,门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洛阳急件!”
袁术手中的茶盏一颤,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接过那卷用火漆密封的竹简时,他的指尖微微发抖。自从逃离洛阳,每一封来自那座帝都的信件都如同催命符咒。
竹简展开,墨迹尚新。袁术的目光在字句间飞速移动,突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竹简“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董卓……董卓竟敢……”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谋士阎象连忙拾起竹简,只扫了一眼便面色大变:“废帝刘辩……被毒杀于永安宫?”
厅内一片死寂。袁术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案几才稳住身形。刘辩,那个他曾跪拜过的少年天子,如今已成董卓刀下亡魂。而更令他心惊的是,董卓此举无疑是在向天下宣告——汉室已在他掌控之中,顺者昌,逆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