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的四蹄踏碎薄冰,冷若寒发丝间凝结的霜花簌簌而落。她的精神力如无形蛛网,在苍茫雪原上铺开六千米,当触及那片涌动的铁甲洪流时,掌心的缰绳骤然收紧 —— 五千铁蹄如黑色潮水漫过雪原,先是散作游龙阵试探虚实,忽又在号角声中凝成锥形锐阵,寒刃折射的冷光如同蛰伏的毒蛇,正朝着她藏身的山谷蜿蜒而来。
“哒哒” 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起初如闷雷滚动,渐渐化作密集的战鼓,震得地面的薄冰簌簌作响。
冷若寒闭上眼,喷泉边孩童清脆的笑声、学堂姑娘们专注演算的侧脸,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喉间泛起一阵酸涩,她猛地睁开眼,眼底凤火骤然腾起,映亮了她唇角那抹释然的笑:“这次,换我来做局。”
话音未落,她指尖轻点初雪脊背,周身骤然腾起若有似无的月华光晕。《素月冰心诀》全力运转,凛冽的寒气顺着经脉奔涌,在她周身凝成一层晶莹的护盾。
初雪仰首长嘶,踏着细碎的银辉,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敌阵。与此同时,敌阵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活捉女贼!”“杀!” 声浪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震得人耳膜生疼。
五千骑兵结成的锥形阵如同一柄巨大的铁枪,直刺而来。为首将领身披玄铁重甲,手中丈八蛇矛寒光闪烁,随着他手中令旗挥动,阵列忽而左突,忽而右冲,铁蹄踏碎积雪,扬起的雪雾与呼出的白气交织成朦胧的战幕。
骑兵们齐声呐喊,“杀 ——” 的嘶吼声此起彼伏,在雪原上空回荡,与马蹄的轰鸣交织成令人胆寒的战歌。
冷若寒却不慌不忙,精神力如潮水般扩散,敌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都清晰地映在她的脑海中。她提前预判着敌人的招式、骑阵的变化,甚至能看清每一支箭的轨迹。
当第一波箭雨袭来时,冷若寒玉手轻挥,一面面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盾牌从空间中飞出,组成一道坚不可摧的盾墙。
箭矢撞在盾牌上,发出密集的 “叮叮” 声,火星四溅,与震天的喊杀声、马蹄声混作一团。就在她准备施展 “素月周天步” 冲入敌阵时,敌阵中突然腾起五道黑影,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她。五人周身萦绕着暗红雾气,所过之处,空气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是血煞宗的阴煞功!” 冷若寒心中警铃大作。这五人气息虽比她低一阶,但配合默契,呈梅花阵型将她围住。为首之人手中判官笔直指她面门,笔尖滴下的黑色毒液在雪地上腐蚀出深坑,另外四人则同时拍出暗红掌印,掌风所及,地面的积雪瞬间化为血水。
冷若寒足尖点地,身形如白鹤冲天而起,避开正面攻击。她玉手轻扬,月华绫如灵蛇般探出,却在触及暗红雾气时发出刺耳的滋滋声。“果然棘手。” 她眼神一凛,运转《素月冰心诀》,周身月华光晕暴涨,寒气化作冰晶与暗红雾气相撞,爆发出刺目白光。
五人见势,立即变换阵型,五股暗红真气汇聚成血色巨蟒,张开獠牙向她咬来。冷若寒不闪不避,精神力如实质般迸发,在巨蟒近身的刹那,精准点中其七寸。
血色巨蟒轰然消散,她趁机欺身而上,月华绫如闪电般缠住两人手腕,内力迸发间,只听 “咔嚓” 两声,两人腕骨尽碎。
剩余三人面露惧色,却仍咬牙发动最后攻势。冷若寒冷笑一声,周身气势暴涨:“到此为止了!” 她猛地挥出月华绫,软剑在强大内力催动下化作满天的剑气纵横,“去!” 随着一声清喝,万千道月华剑气,在空中织成一张璀璨的光网。
剑气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与骑兵们的惨叫混在一起,铁甲骑兵连人带马被绞碎成血雾,飞溅的碎肉与冰晶混作一团,在月光下折射出诡异的虹彩。
远处敌将瞳孔骤缩,急令弓箭手齐射。冷若寒凌空旋身,周身月华光晕暴涨三倍,无数剑气自动汇聚成盾,将箭矢纷纷震落。
她指尖勾动,那些悬浮的剑气突然调转方向,如银色蜂群般扑向敌阵后排,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被剑气贯穿的骑兵尸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冷若寒刚落地,太阳穴突突跳动,识海如同被重锤敲击,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她踉跄半步,伸手扶住腰间的盾牌才勉强站稳,掌心的皮肤下青筋突突跳动,仿佛有无数细针在经脉中游走。
方才那漫天剑气看似摧枯拉朽,实则将她的内力与精神力如抽丝剥茧般急速消耗,每一道剑气的迸发,都承载她强大的意志,超负荷运转。
她的瞳孔布满血丝,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呼出的白雾中隐隐带着血丝,额角豆大的汗珠滚落,在冰冷的脸颊上划出滚烫的痕迹。
敌阵中弥漫着慌乱的气息,骑兵们面面相觑,手中的兵器微微发颤。一名偏将勒住马缰,声音发颤地向主帅请示:“将军,这女贼如此难缠,我们…… 我们该如何是好?”
主帅的脸色阴沉如铁,猛地挥出手中的马鞭,抽在身侧的一名小兵身上,怒吼道:“怕什么,就算她武功再高,我们耗也能耗死她!都给我上,违令者斩!”
随着他的呵斥,敌阵再次重整,骑兵们虽心中畏惧,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向冷若寒冲来。
“杀!” 她强撑着站直身体,咬牙发出清喝,剩余的月华剑气重新凝聚成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瞬间缠住三名骑兵的脖颈。
然而这次手腕挥出时,她分明感觉到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内力运行之处已化作一片焦土。敌阵大乱,骑兵们纷纷调转马头,喊杀声中夹杂着慌乱的呼喝,而她眼前的雪景却开始模糊,太阳穴突突跳动,每一次视物都像是隔着一层血色薄纱。
战斗愈发激烈,冷若寒的衣衫已被鲜血浸透,但她的眼神却愈发坚定。当敌人再次组织起规模冲锋时,他们重整阵列,如乌云般压来,马蹄声震得地面发颤,喊杀声几乎要将天空撕裂。她深知时机已到。强忍着筋脉传来的剧痛,她强行让内力与精神力融合。
内力如汹涌的洪水,在筋脉中高速奔涌,瞬间冲击得筋脉寸寸断裂。钻心的疼痛让她几近昏厥,但她咬紧牙关,将全部内力与精神力凝聚于月华绫之上。
就在敌人的长枪即将刺中她要害的刹那,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从她体内爆发。十数倍的威力如同一颗炸弹,瞬间 “炸” 飞三丈方圆,掀起满天的雪泥与气浪。
强烈的气浪将周围的骑兵掀飞至半空,惨叫声此起彼伏。冷若寒眼前一黑,在昏迷的前一刻,识海深处的小塔光芒大盛,将她收入其中。小塔化作一粒尘埃,消失在漫天风雪之中。
战场陷入了死寂,幸存的骑兵们浑身颤抖,紧握着兵器,警惕地望着那片狼藉的废墟,目瞪口呆。残阳将血色余晖泼洒在破碎的甲胄上,凝固的血痂与冰晶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青芒。
几个胆大的骑兵举着火把靠近爆炸中心,只见到处都是焦黑的坑洞,碎成齑粉的玄铁护腕混在雪泥里,唯有半截染血的月华绫残片,还在寒风中无力地飘荡。
一名骑兵踉跄着后退两步,玄铁战靴碾过半截断裂的长枪,金属碰撞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定是死透了!瞧这满地碎肉 ——”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卷起满地雪泥,重重拍在众人脸上。
寒风掠过战场时仿佛裹挟着呜咽,将雪地上未干的血迹渐渐掩埋,一名老兵颤巍巍地捡起那半截月华绫,布料上残留的寒气瞬间在他掌心结出冰晶。他望着绫面上斑驳的剑痕,喉咙像是被冻僵的弓弦,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有人喃喃道:“她…… 她被炸成灰了?”
有骑兵双腿发软瘫坐在地:“这女魔头终于死了!”
手中火把掉落在雪地上,滋滋冒着白烟却浑然不觉。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雪泥,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而在茫茫雪原的某处,一粒尘埃闪烁着微光,承载着冷若寒未竟的使命,悄然隐入天地之间。
三日后,距离战场百里外的小镇忽然热闹起来。传言有人在暴风雪中瞧见一道银芒,似月光坠地,落地时竟绽开半亩莲华。
街边孩童们举着树枝模仿剑气纵横的模样,一位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挥舞着树枝,小脸涨得通红,突然脚下一滑,摔进泥坑,却仍兴奋地大喊:“我长大了一定要学那位女侠姐姐!就算摔成泥猴也不怕!” 溅起的泥浆糊了满身,惹得众人哄笑。
茶馆里,说书人敲着醒木,唾沫横飞讲述雪原上的孤胆女侠以一敌数千官兵,最后自爆而亡,杀伤官兵数千的惨烈悲歌。
人群中不时爆发出惊叹与唏嘘,有人举杯痛饮烈酒,借辛辣驱散听闻此战的震撼;有人望着窗外纷飞的细雪,似要从这簌簌飘落的雪幕里,窥见那日雪原上惊心动魄的厮杀残影。
说书人的话音刚落,只见一位老者猛然起身,茶碗重重砸在木桌上,震得粗瓷杯盏叮当作响。满脸皱纹的老者捋着胡子摇头:“老夫走南闯北几十年,从未听过如此奇事!一人敌千军,当真是神仙手段!”
有妇人红着眼眶喃喃:“若真有这般女侠,定能护得我们这些百姓平安!”
这时,窗外的雪又大了些,几片雪花扑进窗棂,落在老者斑驳的酒碗里,转瞬化作晶莹的水珠。众人的议论声愈发嘈杂。
角落里,一个身着灰衣劲装的身影始终安静地坐着,黑色长发随意束起,几缕碎发垂在棱角分明的脸颊旁。她腰间挂着一枚玉佩,上面寒梅雕刻精美,背面刻着的字迹若隐若现。
听到众人的议论,她的手突然猛地握紧腰间玉佩,被风霜侵蚀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她垂眸盯着杯盏中翻涌的茶汤,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