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景公子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缓步走到桌前,俯身细看那些红艳艳的辣椒。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了几下,突然抬眸看向江玉燕:“姑娘家中竟能种出这等异域之物,倒是稀奇。”
不愧是能做出酱油和豆芽的人。
江玉燕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挺直了腰杆:“回公子的话,这是在杂货铺偶然得到的一些种子,我们试着种了些……”
“原来如此。”景公子直起身,对厨子道:“陈师傅,既然要做,不如就用我今日带来的那只山鸡。正好让楼上的贵客也尝尝鲜。”
他又转向江玉燕,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江姑娘若不介意,可否移步雅间一叙?本公子对这‘番椒’的来历,很感兴趣。”
江玉燕心头一跳,下意识攥紧了衣角。这位景公子看似温润如玉,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能洞穿人心。
江书屹闻言挡在江玉燕前面,正想开口大骂,被江玉燕一把拉住。此人身份不凡,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公子抬爱了。”她微微侧身,“只是家中还有活计……”
“不着急。”景公子轻轻打断她的话,“什么活计都不急于一时,姑娘你说是吧。”
银光闪闪的银子晃得江玉燕眼睛发疼。这足够家里半年的嚼用了。
“那……民女恭敬不如从命。”她深吸一口气,“大哥你等我一会。”
随即跟着景公子往楼上走去。
陈师傅转身抄起铁勺:“王掌柜,我这就用这辣椒炒个鸡丁,您和东家都尝尝这新鲜菜式!”
灶火轰地窜起,厨子将辣椒掰剁碎下锅,顿时一股辛香弥漫整个厨房。
雅间内熏香袅袅,屏风上绣着精致的山水图。江玉燕小心翼翼地坐在圆凳边缘,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粗布衣角。心里打鼓,不知道他要问什么。
“姑娘不必拘束。”景公子亲手斟了杯茶推到她面前,“尝尝这雨前龙井。”
江玉燕道了声谢,却不敢真喝。她悄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约莫二十出头,一袭月白色锦袍,腰间悬着块羊脂玉佩。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公子想知道什么?”她决定主动出击。
景公子轻轻转着茶盏:“这‘番椒’原产西域,三年前才随商队传入中原。”
“姑娘一个农家女,如何识得?”
江玉燕一愣,她早就想过了这等稀罕物必有来历。
“这是在杂货铺里随便买的一包种子。”她缓缓开口,“去年我买回家后把种子都种下去了,没想到长出来这种红色的五件……”
“哦?”景公子似笑非笑,“原来是这样。”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江玉燕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终于,景公子轻笑一声:“姑娘好机缘。”
他忽然话锋一转:“听闻姑娘会酱油制法?”
江玉燕心头警铃大作。
“只是偶然发现的新法子……”她道。多说多错。
“偶然?”景公子放下茶盏,瓷器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那肥皂呢?也是偶然?”
江玉燕猛地抬头,正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她忽然明白过来——这人早就调查过她!
“公子究竟想说什么?”她强作镇定,声音却微微发颤。
景公子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唰”地展开。扇面上墨迹淋漓,写着“明察秋毫”四个大字。
“江姑娘。”他语气忽然郑重起来,“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些‘偶然’,未免太巧了些。”他调查过了,这个姑娘在去年性情大变,还想出许多稀奇古怪挣钱的法子。
江玉燕脸色煞白。指尖微微发颤,茶水在杯中荡起细小的涟漪。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公子既然都查清楚了,”她抬起眼眸,直视景公子,“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景公子“啪”地合上折扇,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胆识。”他倾身向前,压低声音:“我要与你合伙做生意。”
“什么?”江玉燕一时没反应过来。
“辣椒、酱油、肥皂……”景公子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还有你那些没拿出来的新鲜玩意儿。我出本钱和人脉,你出方子和手艺,利润二八分。”
江玉燕心头一跳。好家伙,奸商啊!她出技术就拿了二成利润。
“公子说笑了,”她谨慎地试探,“民女不过是个乡下丫头……”
“乡下丫头?”景公子轻笑,“能在一个月内让全家从吃糠咽菜到顿顿见荤的丫头?”
“你不是江玉燕,绝对不是。”他看过些奇异怪事,借尸还魂不是不可能。
江玉燕倒吸一口凉气。
却没有反驳,对方已经下定论,多说无益。
“五五分。”她突然抬头,眼中闪着倔强的光,“否则免谈。”
雅间内霎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景瑜眯起眼睛,江玉燕能感觉到他目光如刀般刮过自己的脸庞。
“有意思。”半晌,他突然大笑,“四六,这是我的底线。要知道,没有我的路子,你的方子再好也走不出这清水镇。”
江玉燕咬了咬唇。她清楚对方说的是实话——在这个士农工商等级森严的时代,一个农家女想做大生意简直是痴人说梦。而她不可能一直把生意局限于一个小小的镇上,未来,她的生意要遍布全县,全府城,乃至全国。
“成交。”江玉燕缓缓吐出一口气,“不过我有个条件。”
景公子饶有兴趣地挑眉:“说来听听。”
“我要先看到公子的诚意。公子得帮我去调查一下县城羽衣坊的东家。”
景公子接过那张泛黄的纸,眉头微蹙:“羽衣坊?你查那个做什么……”
江玉燕眸光一沉直言道:“公子只需告诉我,这条件应是不应?”
景公子指尖轻叩桌面,忽而展颜一笑:“好,不问。三日后给你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