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芙从竹篮里捧出金灿灿的桂花:“这是之前摘的金桂,都晒干了。”
都是她和张宁宁去山上摘的,已经用盐水泡过了,去了苦味。
接着踮脚从架子上取下两个陶罐:“糯米粉和粳米粉我都筛过三遍了。”
她熟练地将两种粉倒入木盆,又加入白糖,“按你说的,糖减了量,不会太甜腻。”
江玉芙慢慢倒入山泉水,张宁宁则用竹筷快速搅拌。
面糊渐渐成形时,张宁宁突然“哎呀”一声:“水好像加多了……”
“不急不急,”江玉芙抓了把干粉撒进去,“这样就好。”她将粉过细筛,粉末如雪花般落下。
江玉燕把晒干的桂花撒进去,两人一起轻轻翻拌。
金黄的桂花星星点点嵌在雪白的面糊里,煞是好看。
江玉芙在模具里抹上猪油,倒入面糊。江玉燕生起火,待水沸后将模具放入蒸笼。
“蒸小半个时辰最好,火不能太旺。”
江玉燕鼻子动了动:“嗯,是比上次香。”
蒸笼揭开时,热气裹着桂花香扑面而来。
糕体莹润如玉,点缀着金桂。
江玉芙小心取出一块递给江玉燕:“三妹,你尝尝?”
江玉燕咬了一口,眯起眼睛:“嗯……甜而不腻,绵软适口。”
“我觉得可以拿去卖了,桂花都摘够了吧?”
江玉芙拍了拍背篓:“够了够了,我和宁宁摘了许多天呢!”
“那行,这几天你和宁宁姐多做些出来卖,天气转凉了,不那么容易坏。”江玉燕叮嘱江玉芙和张宁宁。
俩人点点头,搬出糯米饭就开始过筛。
江玉燕叫来卫小五:“小五哥,你去镇上买些油纸,糯米饭和糖回来。”
卫小五挠挠头:“东家,这个钱……”
江玉燕掏出一两银子:“油纸多买些也没事,反正都是能用得到的。”
卫小五接过钱往镇上去了。
江玉燕去了作坊里,作坊里的酱香很浓郁,第一批酱油,已经下缸了。
再等两个月就可以卖出去了。
只是现在作坊开着每天都烧钱的很,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还不一定。
每天要给工人开工资,还要买原材料,还得再找些赚钱的活计才行。
想到这江玉燕又去了地里,给辣椒浇了点水。
第二天清晨,饭桌上还是没有江书行的身影。
江玉燕漫不经心道:“大伯母,二哥还不舒服吗?”
李氏扯了扯嘴角:“可能是着凉了吧!”
屋里的江书行把脸埋进被子里。
他实在没勇气再踏进书院的大门。
他是个懦夫。
那些嘲讽的眼神、刻薄的话语,像刀子一样剐着他的心。
江玉燕听到李氏的回答,好像品出来点什么。
二哥不会是因为那些流言蜚语不敢去学校了吧。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棂,在饭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江玉燕夹了一筷子水煮白菜,状似无意地开口:“今儿去镇上,听说醉仙楼新来了个厨子。”
众人抬头看她,连埋头扒饭的江书行也顿了顿筷子。
“那厨子啊,”江玉燕慢条斯理地搅着碗,“左手只有三根手指。”
她突然提高声调,“可人家做的红烧肉,连李员外都夸赞呢!”
周氏轻哼一声:“残废做的饭也敢吃?”
“奶这话说的,”江玉燕眼睛亮晶晶的,“人家虽然少了手指,可本事一点不差。镇上那些闲言碎语,人家压根不当回事。”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江书行,“要我说啊,只有懦弱的人,才会被别人的眼光捆住手脚。”
饭桌上一时寂静。
江书行的筷子停在半空,睫毛盖住了眼睛。
“吃饭!”周氏突然打断,却夹了块肉放到江书行碗里,“读书费脑子,多吃点。”
江书行盯着那块油亮的腊肉,喉咙滚动。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我……”他声音沙哑,“我下午去书院。”
江玉燕偷偷笑。
下午做豆腐时,江玉珠突然出现在门前。
“燕妹妹,这么早就忙活呢?”她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眼睛弯成月牙,“我特意给你带了芝麻糖。”
江玉燕舀豆子,闻言手上一顿,狐疑地打量着这个平日趾高气扬的堂姐。
只见江玉珠今日穿了件素净的藕荷色襦裙,倒显出几分乖巧。
“放那儿吧。”江玉燕朝墙角努努嘴,继续磨豆子。
江玉珠却不走,反而凑近了些:“三妹这手法真利落,我瞧着老师傅还娴熟呢。”
她状似无意地撩起袖口,“哎呀,这磨豆子可会累着手腕?要不要大姐帮你?”
江玉燕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抬眼仔细瞧了瞧江玉珠——这丫头今日莫不是吃错药了?
“不用。”江玉燕干脆利落地拒绝,“大姐的纤纤玉手,还是留着绣花吧。”
“妹妹说笑了。”江玉珠非但不恼,反而亲热地挨过来,“咱们姐妹间互相帮衬不是应该的?”说着真伸手要去接磨柄。
江玉燕看着江玉珠殷勤的模样,突然明白了什么。
怕不是想要豆腐方子。
不过平江玉珠的脑袋肯定是想不到这一招的,必定是李氏在后头指点。
江玉燕嘴角微微上扬,手上磨豆子的动作却不停:“大姐今日这般勤快,莫不是想学做豆腐?”
江玉珠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堆起笑容:“三妹说哪儿的话,我就是看你辛苦……”
“哦?”江玉燕心下了然,突然改变主意:“既然大姐有心,不如帮我看着火候?这煮豆浆最讲究火候了。”
江玉珠眼睛一亮,忙不迭地进了厨房蹲到灶前,往灶里添柴火,却差点被烟呛出眼泪。
她强忍着咳嗽,故作镇定地往灶膛里添柴。
江玉燕把磨盘交给三叔,慢悠悠地跟进去:“大姐,要文火慢熬,急了会糊,慢了会生。”
“你可得小心点,柴火不要加多了。”
江玉珠连连点头,额头上已经沁出细汗。
她手忙脚乱地调整着火势,绣花鞋上沾满了灶灰。
“妹妹……”她试探着问,“这豆浆要煮到什么程度才算好?”
江玉燕舀起一勺豆浆,煞有介事地看了看:“要等到……哎哟!”
“瞧我这记性,忘了加最重要的东西!”
江玉珠立刻竖起耳朵:“加什么?”
江玉燕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这是秘方,我只告诉大姐一人……”
她凑到江玉珠耳边,突然大喊:“小心火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