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推开木质移门时,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线下,铃木良一正盘腿坐在客厅的榻榻米上,面前摊着几本医学期刊。听到动静,他抬起头,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滑到了鼻尖,露出一双带着倦意却依旧温和的眼睛。
“回来啦?”他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缘手里的蛋糕盒上,眼睛瞬间亮了亮,“这是……咲笑家的蛋糕?”
缘把蛋糕放在矮桌上,解开纸盒的系带,草莓的甜香立刻弥漫开来。“咲笑家?”他愣了愣,“你认识这家店?”
“怎么会不认识。”铃木良一放下期刊,伸手拿起一块蛋糕,叉起顶上的草莓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这家店的老板叫咲笑,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姐。”
他指了指蛋糕盒上印着的法语单词,“就是这店名太别扭了,‘répense’,谁知道怎么读啊?街坊邻居都懒得记,干脆叫‘咲笑家的蛋糕店’,反倒比本名还出名。”
缘看着那块草莓蛋糕,忽然想起爱生眩递蛋糕时微红的耳尖,还有她绿发下藏着的、似有若无的笑意。“原来那家店还有个这个名字。”他拿起另一块蛋糕,指尖触到冰凉的奶油,“店里还有个很年轻的店员,看上去还是学生,叫爱生眩,是咲笑小姐的……”
“是她侄女哦。”铃木良一咬着叉子说道,“听说她母亲离世了,父亲也不知道去哪了,一直跟着姨妈生活。”铃木良一咽下嘴里的蛋糕,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惋惜,“那孩子看着挺倔,其实心思细得很。上次我值夜班回来,路过蛋糕店看到她蹲在门口喂流浪猫。”
“流浪猫……”缘的指尖突然顿住,奶油沾在指腹上,凉丝丝的触感却像电流般窜过神经。两个名字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小咪”、“丘比”,带着毛茸茸的触感和红宝石般的光点,明明很清晰,却又抓不住具体的轮廓。
他抬起头,看向铃木良一,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良一,你……知道‘小咪’或者‘丘比’吗?”
铃木良一正把最后一块蛋糕塞进嘴里,闻言愣了愣,推了推下滑的眼镜:“小咪?丘比?是猫的名字吗?”他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没听过啊。附近流浪猫不少,但没听说有叫这名字的。”
缘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蛋糕盒的边缘,那些模糊的画面在脑海里盘旋——雪白的绒毛蹭过手心,红宝石般的眼睛在暗处发亮,还有某个夜里,他把瑟瑟发抖的小家伙抱进怀里……这些碎片像浸了水的纸,一触就破,却带着莫名的暖意和刺痛。
“可能……是我以前养过的猫吧。”他低声说,试图用这个理由安抚自己翻涌的心绪。毕竟失忆的人,忘了自己养过的宠物也很正常。
铃木良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说不定呢。看你这反应,肯定是很亲近的小家伙。等有空了我们去喂喂附近的流浪猫,说不定能勾起你更多回忆。”
缘点了点头,把蛋糕盒收进垃圾桶。窗外的月光透过木格窗洒进来,在榻榻米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看着自己沾了奶油的指尖,脑海里那个雪白的影子越来越清晰,却始终看不清它的眼睛——红色?蓝色……还藏着什么他读不懂的东西?
“大概是吧。”他轻声说,把那些混乱的思绪压进心底,“说不定是只很可爱的猫。”
铃木良一已经收拾好期刊,打了个哈欠站起身:“不早了,我明天还得上班。晚安。”
缘“嗯”了一声,看着铃木良一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客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寂静中,仿佛能听到记忆深处传来细碎的猫叫,轻轻挠着心尖,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
简单洗漱后,缘便也回到了他的房间。他躺在床上上,天花板的木纹在月光下拓出深浅不一的影子。
“丘比”“小咪”这两个名字像卡在齿轮里的石子,反复碾过他的思绪——雪白的毛团在掌心发抖,红宝石般的眼睛映着诡异的光……这些碎片缠成乱麻,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去。
晨露还挂在公园的长椅扶手上,折射出细碎的阳光。缘沿着鹅卵石小径慢慢走着,鞋底碾过几片落叶,发出轻微的声响。
公园里早已热闹起来,穿着见泷原中学校服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背着书包的身影在绿树间穿梭,叽叽喳喳的笑语像刚破壳的雏鸟,扑棱着撞进清晨的空气里。
他下意识地停在樱花树旁,看着不远处几个学生围在一起有说有笑地聊着什么,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书本掉落的声音,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咒骂。
“搞什么啊……”
缘转过身,正看见爱生眩蹲在地上捡散落的笔记本,绿发随着动作滑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她今天没穿甜品店的围裙,而是换上了和其他学生一样的制服,领口的蝴蝶结歪歪扭扭地挂着,头发也乱糟糟的(虽然平时也感觉乱糟糟的),显然是赶时间的样子。
“爱生小姐?”
爱生眩猛地抬头,紫眼睛里还带着没睡醒的迷茫,看清是缘时,怀里的书差点又掉出来。“你怎么在这?”她慌忙把笔记本塞进书包,“大清早的……”
缘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顺势蹲下身帮她捡起最底下那本封皮磨破的笔记本。晨光透过樱花花瓣落在爱生眩的紫眼睛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爱生小姐,你知道‘小咪’或者‘丘比’吗?好像是只猫的名字。”
爱生眩捡书的动作猛地顿住,绿发下的脸瞬间白了几分。她攥着笔记本的指尖泛白,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眼神躲闪着不敢看缘,像是被问住了最棘手的问题。“我……”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僵硬地转头看向别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