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
日头灿烈。
花团锦簇之下,仍是娇声细语不断。
苏棠坐在亭中,随着四周轻风拂过,身侧的小女郎亦是香气袭人。
熟悉的花会,熟悉的人儿。
只是言谈之间已经没了上回说的什么门当户对,多的是那份名册。
二十七州各有一解元,二十七个解元名字年岁清晰无比。
“连中两元的有三人哦,只有一人娶亲,另两人可是年少有为。”
“我知道,雍州卢静渊,江州方文华。”
“江州方文华自幼就是神童,早已经名扬江州,若非游学数年,早就是三年前的解元了。”
“若是这回也能中会元,岂不是就和戏本上说的一样了?”
“嘻嘻~”
“……”
当下少不得一众的面红耳赤,娇艳四方。
苏棠只觉得风云楼的戏曲排的真是好。
这才六七日,连闺中的小女子都知道了。
“听闻方文华年岁十九,只是比起雍州的卢静渊,似乎还是差上一筹。”
“卢静渊十七。”
“当真?”
“不过据闻学习时间不长,这回的会元说不得里面有什么猫腻呢。”
“哎,苏姐姐不是从雍州来的?苏姐姐可识得?”
“对哦,我竟也是忘了。”
“……”
刘子君上官云裳瞧过来,旁边几个也纷纷侧目。
苏棠看着眼前尽数的娇柔面庞,微笑。
这话题拐的有点儿快啊~
“识得。”苏棠道。
“当真?他如何?”
“可曾娶亲?”
刘子君上官云裳问的直接,后面的几位小娘子也目光盈盈。
苏棠:“不知,只是听闻他确实有心仪之人。”
“何人?”上官云裳。
刘子君:“可是高门大户?”
苏棠莞尔失笑,对上官云裳:“令兄……”
对刘子君:“令尊……”
“没说过?”苏棠问。
刘子君上官云裳讶然之色。
“兄长没说过。”上官云裳。
“难道父亲知道?”刘子君。
苏棠笑而不语。
只是显然把其他小女郎的注意都引到了上官云裳和刘子君身上。
四周叽叽喳喳的询问间,两女茫然,只说是不知。
于京都的贵女而来,谈论从没有见过面的什么民间士子只是玩闹的些许涟漪,更多的是眼前翩然的君子郎君。
比如,这回苏棠的身侧又多了四朵兰花。
有侍婢道来是兵部侍郎家的郎君,相对比吏部侍郎之子上官文,也不逊色。
苏棠只是笑笑,权当谢意。
“我家兄长才学敏捷,才不是那家伙可比的~”上官云裳瞥着另一头的自以为潇洒的兵部侍郎郎君轻嗤。
刘子君了然低笑,眼角眉梢瞧着苏棠,亦是眉眼轻飞。
苏棠喝了一杯茶。
毫不在意恣意之态。
这时有侍婢疾步而来,在苏棠身侧低声附耳。
苏棠面色微变,遂与刘子君与上官云裳道:“家中有事,我先回了。”
“好。”
两人应声。
苏棠快步离去。
旁边的女郎,对面的郎君们略显诧异,上官云裳与刘子君对视了眼。
“你可听说了什么事?”
“不曾,你呢?”
“我也不曾。”
“……”
两女继续坐着吃茶看热闹,耳边都不由泛起先前听到的字眼。
“……大理寺……”
**
车子在太傅府的二道门停下。
苏棠下了车,外面早有宋管事等候:“女郎,大理寺少卿在大堂候着。”
“我知道了。”
苏棠道。
穿过花苑,再过了两道门。
“汪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很快大黑就出现在她眼前。
比初见时大了一圈的身形,浑身黑黝黝的几乎冒着油光,一双晶亮的狗眼灼灼的看着她。
苏棠脚步微微的顿了下,伸手在大黑的狗头上撸了下。
“好好待着。”
苏棠快步进入了大堂。
大堂内的几位官员眼看着这位传言中太傅孙女进门之前还不忘撸一把狗犬。
还真是轻松自在。
……
两刻钟后。
大理寺的官员们离开。
红着眼睛的苏棠亲自送到二道门,状似弱柳扶风的目送他们离开。
“女郎。”李清田过来搀扶。
苏棠低声缓步的回去。
一路上的众侍婢随从不敢多瞧。
虽然不知道大理寺的官员找自家女郎做什么,但看女郎的样子,似乎不是好事儿。
……
屋门打开。
柔弱的苏棠进入屋内。
就在房门关合的同时,前一刻还垂首黯然的苏棠已和寻常无二。
李清田:她就知道女郎是装的。
苏棠喝了口茶,刚才装的还挺累。
果然如祖父所料,大理寺找上门来了!
不管小郎君到底叫什么名字,短短数月之学,先过县试得案首,又数月,连州试也过了,甚至还是解元!!
解元,省状元!
闹着玩的?
十个她也没这个本事!
她编戏曲,是为挣钱,也抱着些许为他扬名的念头,也还有暗戳戳的想法——万一他犯了什么错,有这个曲子在,还有皇帝宽厚,说不定会网开一面。
法理情三者之中,人家忠心可表。
冯茵在戏曲上加了疑似她的女子,在看了戏曲之后,她也就认了。
本想着回去之后就向祖父承认错误,索性也求祖父帮一帮他,可祖父直接掏出了那本册子。
绝杀!!
二十七州的名册上清清楚楚,一举为案首和解元的不过区区数人,其中年岁最小的就是他。
太出名!
假的太傅孙女被识破,真的回来了,怎么就不会让人好奇她这个真的太傅孙女在外的时日过的什么日子?
太傅祖父查出来的,旁人就查不出来?
何况祖父直言,若是敌对之人,先一个甩出来的就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可大可小。
小,杀头,大,灭九族。
她也算是九族之内。
当即她写了信。
就在昨儿,她收到了信。
信上说他已经知道了京都内的戏曲,说他感激不尽,说她为他做的太多太多,说要她静候佳音。
而今儿,大理寺的人就来寻了她。
开门见山问的就是她可知雍州解元卢静渊种种。
她当然实话实说。
宛若十足流落外地,几乎欲死千钧一发之际被人相救,好不容易活下来,好不容易找到了家里,却在路上又是险些身死的悲痛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