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食的食客多了,也就更多人留意到了那边正在休憩的台子。
再一问,那台子十日后就修好了,说是有戏。
京都的酒楼上至寻常百姓喜好之地,上到官员富户流连之所都少不得有划曲唱戏耍把式的,就是瞧个热闹。以往也想风云楼也弄一个,可想着风云楼的名头只觉得是辱没了,也就没人提,这回风云楼的小东家想要热闹热闹,他们可是要看看热闹。
时光荏苒,随着街面上再次熟悉的鞭炮声,台子的大红绸缎扯了下来。
风云楼内不管是何处的食客都能瞧到的戏台上,只见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起来了。
不是在用饭的热闹时节,开门的第一场就看了个完完全全。
从少年一开始和京都纨绔子弟一样的浪荡模样,一夜之间父兄皆无,少年悲痛欲绝,虽有陛下赏赐追封,可他却是愧不敢受,最后在民间沉寂许久,终于被一力争上游的小娘子感动,努力奋斗,连中三元,成为朝中臣子,接连审案,从大理寺卿,一路直升,最后位居首辅,也和那个小娘子一起白头偕老。
戏里的少年郎君俊逸,小娘子标志漂亮,皇帝肃穆公正,朝中的恶人被收拾,朝中的忠臣气节如松。
“好,好~”
“那少年可不就是我么,和我一样。”
“你家老子就是奸臣。”
“你家老子才是!”
“……”
台下有叫好的,也有互相喷口水的,若是换做的别的地儿早就打成了一团。
但现在只看到银子佩饰什么的随手的扔。
第一场圆满。
想来后续也定是爆满。
“怎么样?我叫人编排的,惊喜吧?”冯茵笑盈盈的邀功。
苏棠瞪着眼前这一幕,紧绷的额角都快跳出来了。
惊喜?
“为什么因女子而变?”苏棠。
“只是男子的话,他们不爱看。”冯茵。
“为何女子还是商户?”苏棠。
“商户女才可见坚韧啊~”冯茵。
“为什么那女子还有个当首辅的爹?”苏棠。
“门当户对啊~”冯茵。
“……”
苏棠指指戏台,又指指冯茵。
“你故意的?”苏棠咬牙。
冯茵眨巴着眼睛:“苏姐姐不喜欢吗?可我怎么听说苏姐姐一口一句‘夫君’唤的可亲切了。”
果然——
“听谁说的?”苏棠呲牙。
冯茵:“廖一成,廖县令。他曾是父亲部下,也认得伯父,他给父亲写信,父亲才知道你可能在外,后来去了太傅府才确定果然如此。”
苏棠一口气梗在喉咙里。
难怪廖县令看到她就说眼熟,当时她还以为是身在外地直接就说是老乡来拉家常套近乎,没想到他还真认识。
早知道她还那么费心思干嘛,直接就和廖县令说了,她不就早就回家了?
可——
“这戏很快会火遍整个京都的。”苏棠道。
冯茵点头:“对啊,咱们的好吃食已经火遍整个京都了。何况苏姐姐说演戏,不就是想要这个故事尽人皆知么?若是不挣钱,怎么尽人皆知?”
苏棠看着冯茵,喃喃:“我错了,家族渊源,你才是最会做生意的。”
冯茵腆然:“苏姐姐又夸我。”
苏棠:“……”
按照现代小说的演绎也得是有男有女,尤其是男频,除非剧情炸裂,不然没有几个女生也是演绎不下去。
既然她说演戏,也是做好了准备。
可冯茵演绎的也太直白了。
苏棠几乎是咬着牙回到了府里。
太傅还没有回来。
苏棠直奔厨房。
看着厨房里的菜色,绞尽脑汁又想了几个新鲜菜码。
就在她在厨房中叮叮当当忙碌的时候,外面禀告说太傅回来了。
苏棠扔下手中的活计,去迎。
“祖父。”
苏棠的发鬓只有几枚简单的首饰,面容清甜,面颊上还有一抹淡淡的粉白在昭示着她刚才在做什么。
太傅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跟我来。”语气听上去都和之前一样,可显然不一样。
除了她第一天回府,太傅祖父再没说过这话。
……
“风云楼的戏,是怎么回事?”太傅坐下的第一句就是这个。
苏棠咬唇,柔弱之态把腰间的银鱼袋放到了桌上。
太傅看也不看,只看着她。
苏棠道:“祖父也知道我曾上折陛下,折子上大抵就是这个故事,前几日陛下发回折子,又把银鱼袋赐还,想来没有不允之事,所以我便和茵妹妹一起排了这出戏。”
太傅道:“戏里还有你?”
苏棠舌尖抵了下上颌,道:“父亲在世时常言‘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棠儿危难之时,是他救了棠儿,在棠儿失忆不知自己是谁之时,是他给了棠儿户籍,棠儿危难时也是他救了棠儿。虽说他也多有隐瞒,可也是父兄皆死,时蒙大变,若换做是棠儿,又怎么有心思去管外人的死活。”
“祖父所查之事,棠儿信,前些日子,他也写信来尽数告知,虽说有恐祖父先行告知之缘由,可也见诚挚之意。”
“朝堂之事,棠儿不知,棠儿也不知能不能助他为父兄报仇,可也还是想略尽绵力。”
“吏部侍郎家的郎君,四皇子都知道棠儿和他关系如何,棠儿以为和他也撇不开关系。”
“如今正逢三年一度科考,大乾上下俱都盯向京都,所以棠儿才和茵妹妹一起编排了这出戏,也是为鼓振士子之心。”
“至于戏中,并无棠儿,棠儿是太傅之孙女。”
太傅目光微怔。
苏棠脸上越发无辜。
太傅有点儿被气笑了。
“你可知若是你这戏晚一日,我都不会这般问你,可怎么就是在今日?”太傅说着,从袖里抽出一本小册子,“你看吧。”
苏棠茫然的接过来,打开。
册子为首的就是“大乾文泰三十二年各州州试会元名单。”
苏棠下意识的扫向下面的州府,很快落到雍州的字眼上,上面赫然写着“雍州会元,卢静渊”
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一旁太傅道:“此戏一出,京里少不得去寻,连中三元,他可就只差其一,尤其这名字——”
名字,只差一个字。
陆(卢)静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