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见到信鸟被射落,心里有了预感。回到屋内,蓦然见到斜倚榻上的圣女,仍然有些吃惊,没想到圣女来这么快。
圣女的笑像淬了蜜的刀锋。她眉眼弯成新月时,瞳孔里却凝着千年寒潭的静水,嘴角扬起的弧度多一分则谄媚,少一分则冷淡。
当那对笑涡在唇间绽开,青黛突然发现自己的倒影在她眸中扭曲变形,仿佛正被无形的丝线层层缠绕。
圣女用右手托腮,有一下没一下敲着瓷盏,叮叮声里混着轻软的问候:\"你脸色怎的这般难看?\"尾音还带着糯米团子似的甜,听得人后颈汗毛却一根根立起来。
“身体不好就休息。”
最瘆人的是那双眼,分明盛满笑意,眼尾还缀着星子般的碎光,可但凡她多看一眼,就能从圣女虹膜里瞧见自己惊恐放大的倒影,活像被蛇盯住的青蛙。
青黛不寒而栗,猛地跪在圣女面前,低着头不去看那双眼睛,“圣女恕罪。”
难怪有人说,圣女有时笑起来的模样,让人想起裹着锦缎的毒药。
“这话说的,说得就像我天天没事找人过错。回去告诉你主子,过来陪我玩。”
“圣女.....”青黛抬头时,屋内已无圣女的身影,愕然不已。
连忙起身,装作无事,走向大王姬的住处。小夭看着忽然来告辞的青黛,前思后想,点了点头,“那你回去吧。”
小夭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凝视地面沉思。自己都管不住小祖宗,啰嗦两句就不乐意。玱玹也是,非得惹她,也不想想身边人谁曾拘束过她。
随后派人把请柬分别送往西陵府与辰荣府。
青黛颔首,转身出了府邸。潇潇凝视着突然返回的青黛,听她讲清来龙去脉。“做事如此不小心,自己去领罚。”
随后去往玱玹殿下的住处,详细转述青黛的话,“圣女为什么要殿下陪她玩?”
“你见过她真正想玩的时候,找我吗?”玱玹扶着额头无奈,哪是陪她玩,她是恼怒自己的人盯着她行踪,想出气。“派人再去寻两只凶兽送过去,越凶越好。”她打完凶兽消了气,他再过去“玩”。
潇潇立即领命下去,没几日就派人将捕获的凶兽送到圣女府邸。潇潇看见圣女抓着凶兽的腿,就那么利落地丢进兽苑。四个人联合才捕获的凶兽在她手上怎么看怎么像萌宠。
涂山璟回到青丘立即派人将请柬送给涂山篌,转而让静夜去请防风意映过来。婚约之事,他打算直接与意映挑破。
涂山篌摩挲着手上请柬,他这二弟会做人,这么快就与圣女交好了,明明在皓翎两人还素昧平生。
“派人给圣女回个话,那日一定早到。”涂山篌拿着请柬,对着门口的心腹吩咐了一句,“将我上次选的新奇玩意一起送过去。”
涂山璟支走所有下人,防风意映一到,唤退静夜。防风意映察觉到了涂山璟说的话可能不利于她,推脱道:“有什么话不如以后再说,奶奶等着我对账呢。”说完转身就想离开。却被涂山璟拦住。
上次幻境一事,她与涂山篌虽未提起过各自在幻境里的遭遇,可她每每想到幻境里涂山篌保全自身,推脱一切的嘴脸,心存芥蒂,看对方也不如以前顺眼。涂山璟与她的婚约,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背后有整个防风氏,她再怎么鄙夷涂山璟也得忍,何况与她自身也有利。
涂山璟拦住防风意映,直言不讳,“防风小姐,你对我们涂山氏的情意,璟铭记于心,但婚姻之事无法勉强,如今我们以兄妹相待,待退婚之后,便将结金兰之喜告知大荒。”
防风意映伤心地看着涂山璟,“我这些年一心一意待在青丘,为涂山氏忙里忙外,不是为了做你妹妹。”
“婚姻之事需两心相悦,璟已有心悦之人。”涂山璟拱手求防风意映成全。
“你说什么?”防风意映诧异不已,心里很是恼怒,更多是不相信,涂山璟身边根本没有别的女人。
涂山璟镇定自若地盯着防风意映,“璟已有心悦之人,我知世人对女子更苛刻,我为一己之私背信弃义,所有错处我会坦诚告知世人,减少对你的伤害。”
“退婚就是退婚,怎么可能会减少伤害!”
涂山璟不慌不忙,语气却十分郑重,“奶奶可以认你做孙女,以涂山氏小姐的身份另择良配,涂山氏定会奉上丰厚嫁妆护你一世。到时候赤水氏、西陵氏、鬼方氏,都会为防风氏大开方便之门,我承诺只要有涂山氏之处就有防风氏,绝不会让防风氏因退婚之事受到一丝一毫伤害。”
防风意映眼中含泪,伤心难过,“你之前东奔西走就是为了安排退婚?”
“我知道这些只是虚名利益,难以弥补小姐万分,只能以金兰之义,报答小姐。”
防风意映盯着涂山璟,泫泪欲泣,吐口问出,“你心仪之人是圣女?”
“不是。”涂山璟斩钉截铁地否认。
想也不是,朝瑶怎么会看上他!防风意映得到答案扭头就走。涂山璟望着她的背影,连他的暗卫头领“幽”,都没有寻到防风意映的别有所谋,莫非朝瑶说的话是他想错?
可刚才他提出四大氏族都会为防风氏提供方便,她却不为所动,不像是为家族所迫。
洛愿不知黑锅差点扣到她头上,心里啰嗦凤哥快过来。九凤与大妖厮杀一晚,睡梦沉沉被小废物絮絮叨叨烦醒。“再吵,下次见面咱们得死一个。”
“你睡,你睡,小的闭嘴。”听见凤哥沙哑暴躁的声音,才知他在睡觉,立即闭嘴。保持心清神明,努力克制自己的奇思妙想。
九凤听见她俏皮的声音,遇到她真是他的噩梦!翻身脑子全是小废物,各种各样的小废物,九个头回映,就像她画的连环画。
“我他妈是杀她爹还是灭她全家了!睡觉都不消停。”九凤猛地一捶玉榻,心烦意乱。睁开眼睛瞟见一旁的烈酒,烈酒立即飞到榻前。
烈酒入喉,突然尝到铁锈味,竟是牙根咬出了血。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他看着晃动的酒液,本该映出自己面容的地方,居然浮着那小废物趴在案头画王八的模样。
“哐当”一声,玉榻扶手被凤凰真火烧出裂缝。九个脑袋还在骂骂咧咧说要把小废物扔进弱水,眼睛却盯着指间残余的酒渍发怔。
九个声音在元神里吵得山崩地裂,有说要把小废物绑来当灯芯的,有说要拔光她头发做笔的,偏偏最深处蜷着一缕颤巍巍的念头。
“谁他妈会想一个废物!”琉璃盏被他用力摔砸在地,碎裂声像是某个小混蛋在星夜下唤他\"凤哥\"时,脆生生的声音
这是中蛊了?九凤抓起整坛烈酒浇在头顶,酒水倾泻而出,心里蓦然收到一道软糯的声音,“谁中蛊了?”
九凤..........“隔壁邻居。”
洛愿???凤哥什么时候有邻居了?抱着她的水球去送礼物。感知她的欢呼雀跃,九凤顿感无力,“小废物,什么时候又养条鱼。”这鱼还长着翅膀,叫声听起来像是鸾鸟。
洛愿震惊地说道:“凤哥!你昨晚背着我逛风月楼呢?那么大的动静你都不知道?”平常她拍他儿子几巴掌,他都知道。昨晚自己打架,他不知道?
不知为何,九凤忽然有些慌张,一霎那,安定心神,镇定自若。“昨晚喝多了,睡得早。”
嗜睡都不是,这叫昏迷。“昨晚防风邶带我去海底抓凶兽,他大爷!给我弄一只千年妖,我灵力差点枯竭,这鱼是他补偿给我受伤的心灵。”洛愿讲起昨晚的事情,兴会淋漓。
他还以为小废物要对人家一直耍流氓,结果跑去打架了,相柳会投其所好。“那妖呢?”
“相柳帮我压制住它的妖力,我与小九养在一起,宴会前饿一段时间,那日放入幻境玩。”
九凤...........“你怎么那么损,饿得眼冒绿光,那几个氏族废物进去就是点心。”
洛愿.............“这叫软实力的展现,不然他们天天以为我在府邸逗狗。”
“凤哥,你也休息够了,过来看看我呗。”凤哥还没逛过自己的府邸诶。
九凤愣了愣,半晌没说话,洛愿差点以为他又睡过去了。
“等两天,我去一趟澡堂子再过来。”
洛愿落到皓翎王宫才收到凤哥的回答,“那你记得给忘忧说一声,他这个月就能见到弟弟了。”这事耽误了好几个月,幸好没有失信于人。
“嗯,我再睡会。”
九凤突然化作原型飞出穹顶,九个脖颈同时转向不同方位。烈酒在凤凰真火里蒸成猩红雾气,他第九个头突然阴恻恻冷笑:“谁说想她?困于结印。”
九条修长颈项如虹桥横贯天际,各自昂首嘶鸣——青首吐雷音、赤首喷流火......
巨翅扫过云层时,云海被撕成絮状银绡。凤爪掠过处,云层如帛布般被钩出裂痕,又在神鸟飞过后缓慢愈合。九尾拖曳的霞光在云面烙下灼痕,形成瞬息万变的谶纹图案。
洛愿???飞着睡?凤哥的精神世界愈发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