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一连几个晴天,阳光都快要把人晒懒了。祝和尘吃完在北国的最后一顿饭,和众人告别后,匆匆踏上了回长安的航班。
临近年底,玉祈府也要有一堆事情要安排,戴曦烨脱不开身,苦命的天选打工人只能先走一步。祝和尘一走,可把后厨的婶子们给想坏了,毕竟又白净又能干活的小伙子谁不待见。
而秋奶奶给祝和尘准备年货时,发现上回的厚棉袄重新躺回了自己的衣柜,十分不悦,又指派咱们女同志跑了趟六甲山,还让范开阳专门当了回押送的通粮官。
……
戴曦烨托着腮坐在窗旁,苦苦思索后终于摆下一子。
柳边舟跟着宁淞去了边境小镇看事儿,据说有一户人家闹尸乱,貌似是迁坟的时候出了差错。不过干这行的必须得慎之又慎,搞不好的丢命事小,就怕连累了一族的气运。
这下子萧血染得了空,回了山下小院儿里住。私下无人时他就把那张人皮撕下来透透气,定时护理一番。就像现在,戴曦烨自个儿跟自个儿下棋玩,萧血染斜挨在椅上,一边晒着人皮,一边读着兵书。
戴曦烨听了声响,便又从棋盆里拈起一枚棋子,从容落在棋盘上。
萧血染无动于衷,依旧是仔细认真的盯着书页。
戴曦烨撇了撇嘴,目光落回棋盘,却忽视了萧血染半晌不曾翻动一页。
戴曦烨又想起那夜宁淞的话。
他讲的那个故事,就是萧血染的身世。他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父亲是藏北贵族的私生子,母亲虽是原配,但身世不显,为了他父亲的野心被赶出家门,带着他跟妹妹流亡天涯,没过多久,妹妹就病死了。
这个世界很大,是大到他们母子穷尽一生都走不出的藏北,这个世界又很小,小到只有他们母子二人。
后来萧血染和母亲相依为命,硬是在荒芜的深山中活了下来。他哥哥为了找回他们,却不幸被仇敌算计,魂魄被强行抽离,封印到了一尾蟒蛇体内,成了半人半妖的结合体。
他的母亲受不了这种刺激,在萧血染外出打猎之际,失踪了。
从此这一路,只剩他一个人了,那时候他也不过十岁。
好在他父亲在首府娶的新老婆家族真有点儿实力,在老族长死后帮了他一把,私生子继承了贵族身份,翻身成为了公爵大人。
萧血染摸爬滚打的一路沿着看不见尽头的江河奔走,等走到首府去,也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幸得有好人收留,足足养了两个月才养回一些神智,问他什么他都闭口不言。
那人看这孩子定是遭受过非人的虐待,又觉得此子大难不死,命格非凡,发现他时又浑身是血,便给他取名血染。
一般人可降不住这个名字,可他却凭着这个名字如日中天。
那人家传授他武功和邪术,萧血染又是千年难遇的奇才,年纪轻轻就打遍藏北无敌手,十几岁就凭着绝对实力拿下魔道大会,被红袖招看准了,一进去就许以要职。
萧血染的能力和头脑,足以让他能够在红袖招这种魔道至尊的地方平步青云,圣魔主尤其重用他,也让他成为藏北最传奇的人物。
萧血染一路走到今天,全靠的是那双不知杀了多少人的手一关关的闯荡过来的,是从小泡在血池中的杀戮恶魔,长大后将所有人的性命拿捏在股掌之间的无情神明。
后来,萧血染为了身世不被人质疑,还是认回了萧家。没过多久,他父亲失踪,后母病逝,萧血染顺理成章的袭爵。
至此,萧血染成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完美男人。
家世,权利,金钱,实力。他站在了魔道的金字塔顶端上,俯视众生,他从不允许有人质疑。
那时候的戴曦烨,还在石漠城做最低贱的奴隶。
……
萧血染读书神情专注,窗外的斜晖映照在他洁白如玉的脸庞上。
岁月在他身上抚顺了当年那股凶恶的煞气,眉宇间的淡然是上天的恩赐。坐在阳光下的他竟生出几分柔和感,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戴曦烨执棋半晌不动,眼睛失神的聚焦在萧血染手上的那本兵书上。萧血染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视线,也瞧了她半天,可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很少见这样可爱的苦瓜脸,不禁有些好笑道:“你这是在看棋,还是看我?”
戴曦烨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棋子丢回棋盆,满脸发愁,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在想,过两天不就是你的生日了吗,要不我准备点什么好玩的给你乐呵乐呵?”
萧血染眼底闪过一丝意外。生日这个词语对他既熟悉又陌生,不过少女的态度有些让他感到奇怪,他放下书,一挑眉问道:“给我准备个东西都把你愁成这样?”
戴曦烨瘪了瘪嘴,摇头,眼神落寞,“你不懂。”
萧血染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难得你替我想过,不过我什么都不缺。你还是留着弄点别的逗自己开心吧。”
戴曦烨抬眸,看了一眼萧血染,“那可真多谢你体恤我的钱包。”
“我就是这么善解人意,不客气。”
脑海里想着上次张步瀛过生日的场景,当时自己还在云山上当苦力,大家伙儿都还在,特别热闹。轮到萧血染的生日就被拐到北国来,还让丢到蛇山上整日闷在人皮袋子下,说实话有些对不住他。
“嗯……”戴曦烨抬头,认真的思索起来:“不过不花钱也有不花钱的方法呀,比如做个好吃的糕点,给你画个肖像画,或者给你写一幅字送给你庆祝?”
萧血染听着少女掰着手指给他数着,眼神不自觉的变得温柔起来。“庆祝么……”
“我也就会点这些东西了!”
“那好吧,我也就不为难你了,”萧血染眼神重新落回书页上,沉吟一瞬,道:“就随意做点糕点之类的吧。”
戴曦烨一挑眉,“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
萧血染抬眼,“你可以做其他口味。”
戴曦烨再度从棋盒子里捡起一枚黑子,盘在手里把玩。不甜的糕点她没怎么吃过,也就不喜欢吃。换个口味的话……到时候可以问问院儿里婶子们的主意。
一门心思得到解决,戴曦烨眉宇间的愁云总算是散去了。她轻哼一声,把棋子下到白子后方,这步棋实在是妙。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包你满意!”
“静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