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茵已经下去歇着了,此时是紫暇守在沈郁旁边,她小声问道:“公子你饿了吗,需要传膳吗?”
沈郁摇头:“暂时不用。”
他还不饿呢。
紫暇点了下头:“那公子要听奴婢念话本吗?”
沈郁垂着眸看向桌面,平静道:“也不用。”
他平日里喜欢自己看书,不怎么听紫暇绿茵她们念书。
这两个丫鬟是沈父特意培养的,是会写字念书的。
紫暇指尖顿时绞紧了帕子,灵动的黑眸中染着心疼,公子难道是被皇宫的生活吓到了,打击到了。
“公子别伤心,丞相说了不出三个月会救出公子的,你在忍忍奴婢们会陪着你的。”她倏地蹲下身,抬头小心翼翼的看向沈郁垂下的眼眸,她怕看到公子露出伤心。
她是个极为忠诚护主的家生子,从小便被送到沈郁身边,主仆情谊深重,更别说沈郁对她们那么好,从不打骂苛责,奖赏分明。
沈郁眼神不解的看着紫暇:“你怎么了?”他没出任何事,也没有发病,为何要露出么关切的眼神。
明明紫暇年龄比他还小,竟像是对待孩子一样看他,倒反天罡。
紫暇强颜欢笑道:“公子,你委屈就哭出来吧,奴婢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这两天经历的事全被她记下了,特别是午间时陛下强迫公子那事,还有新婚的下马威,以及荷花池气势汹汹的逼问,陛下对公子没有一点怜爱。
沈郁双眼微睁,震惊反问:“哭...我是会哭的人吗?”
他什么时候哭过,眼泪是何物他都没尝过。
紫暇依着自家公子道:“好好好,公子不哭,奴婢只是想安慰安慰公子,绿茵已经去向丞相报信了,会一五一十的将公子发生的事都告诉丞相。”
沈郁沉默的异常可怕:“...你们说了什么。”
不会是将祁行渊对他做的事都告诉沈丞相了吧,他们现在其实比什么都清白的,紫暇她们应该是误会了。
紫暇:“新婚之夜下马威,午间...强睡,荷花池等等都写进信里了。”
沈郁:“......”
强...睡了吗?他怎么不知道 ,那只是个意外啊,他与祁行渊接触时间都没超三分钟。
沈郁撑起半边脸托腮悠悠叹了口气,眼含无奈:
“你们撤回信件吧,莫要把这些小事告诉丞相他老人家,这些都不算什么。”
紫暇微愣,开口道:“公子你男扮女装进了皇宫本就是受了奇耻大辱,那陛下还这样对你,怎么能算是小事呢。”
沈郁解释道:“我不在意。”
他不在意这些,别人在意也不关他事。
况且祁行渊的灵魂是他的宿主老婆,就算他们现如今身份对立,他对他做的事也不算过分,雷声大雨点小,只是一只狐假虎威的小猫咪罢了。
紫暇僵硬的觑了一眼沈郁的脸色,却见自家公子俊脸淡然毫无波澜,一点也不似作伪。
她叹了口气 ,从公子愿意舍身救家族这一点来看,就应该知道他是品性高洁,不在乎世俗的君子,她不应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谈完话后,沈郁便让紫暇下去了,他坐在窗边的桌旁,提起笔慢条斯理的描着窗外春景。
他是会作画的,正好此时闲来无事,借着这事打发时间也好。
画刚出炉一半,一道黑色人影忽然出现在窗边,他正欲翻身跳进来,却一转头看到了窗边作画的沈郁。
他双眼圆睁,额边扬起的碎发随着他静止的动作垂落下,那双乌黑的眼睛纯净透亮不复以往的阴戾。
沈郁与窗边的祁行渊面面相觑,他静默了一下,不明所以的问道:“你要翻窗进来?”
祁行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勉强平复了一下被抓包的心情:“孤,确实要进来。”
说罢,他屈起长腿踩在了窗柩上,手背用力握住窗边木框跳了上来。
沈郁站起身后退了一点,给他让开了勉强落脚的地方,但是他冷淡的俊脸上还是浮现了一丝不解。
“有门不走,为何爬窗。”
祁行渊眼珠转了转,心说自己当然不能说实话了,他今晚过来就是为了能恶心到沈大公子,抱着他睡一晚,而且还不能让宫人知道。
沈郁盯着他,见他不回应便知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他直言道:“绿茵会守夜,就睡在屏风后的小床上。”
祁行渊眼神不自在的扫过房间:“嗯,知道了。”
就算有丫鬟守着又如何, 他大不了睡在沈郁里侧,那丫鬟又看不到。
沈郁无奈的摇了摇头,捡起被他衣袍带落在地的画。
祁行渊眯了下眼,画了什么?他伸出手捡起了另一角,眸子里闪着好奇的光。
沈郁和他一人一手把画重新摊开放在了桌子上。
展开的画上画着落日熔金,与半开的静致窗柩,寥寥几笔勾勒了一道白墙红瓦,灵气有神,让人眼前一亮。
祁行渊视线移不开画,内心欣赏的直点头。
“画的不错,不过是不是还没画完。”
沈郁坐进桌前,平淡点头:“是没画完。”
他还有一些意境和空白处没有补上。
祁行渊:“不如把我画进去吧。”他眼中带着一抹得逞,一屁股坐在了沈郁的面前。
这么一幅完美的水墨图,把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加进去,难度定是会翻倍 ,若是画的不好看了,他就有理由惩罚他了。
沈郁长睫微掀,扫过祁行渊好整以暇的模样,心道倒也不难 。
祁行渊还以为能整沈郁一番,没想到名门贵公子果然名副其实,稍稍一会,就把他站在窗边双眼圆睁的模样了画出来了。
那画像上的人富有神韵,画的还有几分可爱,虽穿着一身帝王黑袍,却有一张精致昳丽的脸蛋,他的身形神韵跃然纸上。
沈郁修长的指尖轻抬,搁下笔,呈给祁行渊观赏:“画好了,陛下。”
祁行渊说不出一句难听和找茬的话,因为画的确实很好,连他都忍不住想要收藏这幅画了,他犹豫了一下道:“这画能不能给我。”
沈郁望着对面的祁行渊,眸光似乎有些温和:“可以。”
祁行渊失神了一瞬,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竟然跟抱着个宝贝一样抱着手上画轴。
他惊的头皮一麻,手上的画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沈郁回头不解的看向祁行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