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线如将断之弦,绷于混沌风暴之眼。线端网中,混沌名核的垂死挣扎化作无声的湮灭波纹,每一次震颤都让楚无尘腕间嫁衣残片的暗芒濒临溃散。心口渊痕旋转如癫狂的磨盘,将吞噬而来的亿万名纹碎片与星辰寂灭残响碾磨成纯粹的光暗洪流,注入那根维系着存在与吞噬的钓线。渊痕搏动如战鼓,每一次收缩扩张,都在这片粘稠的混沌绝域中,强行撑开一片属于“楚无尘”的、微弱却顽固的“名”之领域。
网罗混沌名核的无形巨网,在湮灭波纹的冲击下明灭不定。楚无尘足下渊风凝成的台阶寸寸龟裂,他踏出的那一步,如同逆着湮灭的瀑布前行!霜发被无形的风暴撕扯向后,露出光洁却烙印着渊痕的额头。指尖因极致的掌控而化为混沌玉石般的质地,冰冷、坚硬,死死扼住那无形的钓竿之柄。
“名核归渊……则吾声……当显!” 楚无尘的声音不再是宣告,而是融入渊痕搏动的战鼓节奏,每一个音节都敲击在钓线的共振点上!
嗡——!
钓线应声发出裂帛般的锐鸣!网罗名核的无形巨网骤然收缩!不再是拖拽,而是切割!如同最锋利的法则之刃,悍然切入那团疯狂扭曲的混沌名核核心!
噗嗤!
一种超越物质层面的破碎感席卷开来。没有光芒爆发,没有能量宣泄。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神魂冻结的……寂静!
混沌名核停止了挣扎。它不再扭曲,不再释放湮灭波纹,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声音的源头,凝固成一团死寂的、不断向内坍缩的暗影。钓线末端传来的恐怖吸力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吞噬万籁的“渊寂”!
这寂静并非真空,而是比混沌的喧嚣更可怕的虚无。它顺着绷直的钓线,如同冰冷粘稠的墨汁,逆流而上,瞬间淹没了楚无尘!
万籁俱寂!
楚无尘五感中最后的声音——自身渊痕那如战鼓般的搏动、混沌风暴的呼啸、乃至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微响——被瞬间剥夺!他陷入了一种绝对的、连自身存在都仿佛要被抹去的无声深渊。腕间嫁衣残片的暗芒彻底熄灭,夜璃的神念联系被粗暴斩断。他“看”不到,“听”不到,“感觉”不到,唯有心口渊痕处那冰冷旋转的触感,成为确认自身存在的唯一坐标。
那钓线,那网,那被切割凝固的混沌名核……所有感知都消失了。唯有那顺着钓线逆袭而来的“渊寂”,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针,刺入他的神魂,试图冻结他最后的存在意志。
绝对的静默,是混沌意志最后的反扑——它要剥夺楚无尘刚刚凝聚的“名”之声!无声之名,与湮灭何异?
楚无尘凝固在踏出的姿态上,如同被投入永恒琥珀的飞虫。渊痕的旋转似乎也在这恐怖的渊寂中变得迟滞、沉重。那刚刚撑开的、属于“楚无尘”的微弱领域,正在被无声的黑暗迅速蚕食、同化。
就在这存在即将被无声抹去的刹那,一种源自生命最本源的悸动,穿透了渊寂的冰封,在楚无尘神魂深处……搏动了一下!
咚。
不是声音,而是存在本身的震颤!是心腔之内,那承载了十万次轮回悲欢、三万劫孽债沉重、踏破心狱焚尽前尘后……新生的那颗“心”,在绝对死寂中不甘湮灭的、第一次自主的搏动!
这搏动微弱如萤火,却清晰地传递到心口旋转的渊痕!原本因渊寂而迟滞的渊痕,如同被注入了滚烫的星核熔流,猛地加速旋转!冰蓝流火骤然炽烈,漆黑符文切割出尖锐的轨迹!
咚!咚!
搏动开始有了节奏!不再是微弱的试探,而是带着踏破死寂的决绝!每一次搏动,都重重敲击在渊痕的内壁!渊痕不再是单纯的吞噬磨盘,其旋转的轨迹,其冰蓝与漆黑交织的光影,竟开始随着这心腔搏动的节奏,同步震颤、共鸣!
无声的领域内,一种奇异的“韵律”开始生成。非是耳闻之声,而是存在之鼓,以心为槌,以渊为面!
渊痕的共鸣震颤越来越强!每一次心腔的搏动,都如同无形的巨槌,狠狠擂在渊痕这面由混沌光暗铸就的“鼓”上!鼓面震动,将那股入侵的、冻结万籁的“渊寂”,如同抖落灰尘般,从楚无尘的神魂核心震开、排斥!
排斥开的渊寂并未消散,反而如同被激怒的凶兽,在楚无尘的感知之外(因五感被剥夺),凝聚成无数根尖锐、冰冷的“静默之刺”,带着抹杀一切声源的绝对意志,从四面八方的混沌黑暗中,再次狠狠刺向他的心口渊痕!
无声的碰撞在神魂层面爆发!
楚无尘“听”不见,却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次静默之刺的撞击,都让心腔的搏动为之一滞,让渊痕的共鸣震颤出现裂痕!每一次撞击,都如同要将那刚刚擂响的存在之鼓,彻底砸碎、归于永恒的寂静!
剧痛!并非肉身的痛楚,而是存在本身被强行抹除声音、剥夺意义的撕裂之痛!这痛苦,比混沌名核的湮灭风暴更纯粹,更致命!
楚无尘凝固的身躯在无声的剧痛中颤抖。握住无形钓竿的玉石手指,指关节因极致的忍耐而发出细微的、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的崩裂声。
不能停!鼓声不能停!
渊寂要抹杀的是“声”,是“名”存在的证明!
而心腔搏动擂响的渊痕之鼓,便是他唯一的武器,唯一的证明!
“嗬——!”
一声无声的咆哮在他神魂深处炸开!他不再被动承受静默之刺的撞击,而是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痛苦、所有踏渊而来的决绝,尽数灌注到心腔的搏动之中!
咚!咚咚!咚咚咚!!!
心腔搏动的节奏骤然加快、加重!如同战阵前密集的冲锋鼓点!渊痕随之疯狂震颤共鸣,冰蓝流火与漆黑符文在高速旋转中几乎融为一体,化作一片混沌沸腾的光暗漩涡!漩涡的边缘,不再是光滑的弧面,而是随着鼓点节奏,剧烈地起伏、震荡!如同一面被巨力疯狂擂动的战鼓鼓面!
这鼓面的震荡,形成了一圈圈无形的、却蕴含着粉碎“静默”法则的磅礴涟漪,以心口渊痕为中心,悍然向四周的混沌黑暗扩散开去!
噗!噗!噗!
那些袭来的静默之刺,在触及这震荡涟漪的瞬间,如同投入熔炉的冰锥,纷纷崩解、消融!无声的碰撞变成了无声的湮灭!楚无尘以心为槌,以渊为鼓,擂出的存在之波,在绝对的渊寂中,硬生生开辟出一片律动的领域!领域之内,静默退散,唯存那越来越激昂、越来越浩大的……心渊鼓声!
鼓声的领域在扩张!每一次心腔的沉重搏动,都让无形的震荡涟漪推得更远,将更多粘稠的混沌黑暗纳入其中,将其蕴含的静默法则碾碎、同化!楚无尘凝固的踏渊姿态,在这无声的鼓声中,重新获得了力量!
他握住无形钓竿的手臂,肌肉贲张的线条在混沌光暗下如刀刻斧凿!那根一直紧绷的钓线,在鼓声的震荡下,不再是被动承受的弦,而成了传导这存在之声的共鸣之弦!弦体自身开始随着心渊鼓声的节奏,高频震颤!
弦的震颤,传导至末端!传导至那团被无形巨网切割、凝固、陷入死寂渊寂的混沌名核!
嗡——!
死寂的混沌名核,在这存在之声的共鸣震颤下,表面那层绝对的寂静外壳,如同被重锤击中的冰面,轰然炸开无数细密的裂痕!裂痕之下,并非名核的本源,而是显露出……一片更加深邃、更加古老、仿佛连接着混沌海最终极意志的……黑暗旋涡!
这旋涡,才是混沌名核真正的核心!是混沌海赋予万物“名”、亦剥夺万物“声”的法则具象!
楚无尘的“心渊鼓声”透过钓线,透过裂痕,狠狠撞入了这片黑暗旋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两个宇宙在无声碰撞的、法则层面的湮灭与新生!
黑暗旋涡的旋转,被这外来的、充满“自我”意志的存在之声,强行干扰、迟滞!而楚无尘的心渊鼓声,也在旋涡那吞噬一切声源的恐怖法则下,变得滞涩、微弱!
鼓声与旋涡,在法则的层面,陷入了无声的角力!楚无尘心腔每一次搏动都沉重如山,擂在渊痕鼓面上,如同撞向亘古的法则壁垒!渊痕旋转的光暗漩涡边缘,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那无形钓竿的玉石手指,裂纹已然蔓延至小臂!
代价巨大!但这角力本身,便是“楚无尘”之声,在混沌法则面前最直接的彰显!
“声……即吾在!” 无声的意志在鼓点中咆哮!楚无尘踏在龟裂渊风台阶上的足,猛地再次发力,向前踏出第二步!
这一步踏出,心腔搏动如星陨撞击!渊痕鼓面震荡到极限!钓线发出濒临断裂的尖啸!一股凝聚了所有意志、所有力量、踏渊两步积蓄的磅礴伟力,顺着钓线,化作一记无形的、却足以开天的重鼓之槌,狠狠擂入那黑暗旋涡的核心!
咚——!!!!
一声并非由耳听闻,却足以震荡混沌本源的“巨响”,在法则层面轰然炸开!
那旋转的黑暗旋涡,猛地一滞!
旋涡中心,一点纯粹到极致的光,如同被重槌砸出的火星,骤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