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府书房内,烛火摇曳。老太爷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那张字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纸上的墨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眼:“边关异动,三日后调兵入京。”
“父亲,这可是天赐良机啊!”楚远激动得声音发颤,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若我们能提前告知秦王殿下楚衡私自调兵……”
“蠢货!”
龙头杖重重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令人心惊的闷响。老太爷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楚衡是什么人?他会让一个刚入府没几天的小丫头探知这等军机要务?”
书房内顿时鸦雀无声。楚瑜站在阴影处,眼中精光闪烁。他缓步上前,轻声道:“祖父,孙儿倒有个想法。”
老太爷眯起眼睛:“说。”
“既然楚衡想让我们知道这个消息,”楚瑜压低声音,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划着圈,“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孙儿听闻,秦王殿下正在查去年漕粮亏空案……”
老太爷的眉头渐渐舒展,嘴角浮现出一丝阴冷的笑意:“接着说。”
楚瑜凑近祖父耳边:“我们可以让宁儿'偶然'发现些'证据',引楚衡入局。”他的手指在脖颈处轻轻一划,“到时候,就不是我们盯着他,而是秦王殿下。以秦王殿下对楚衡的敌意,根本无需我们自己动手!”
“好!”老太爷突然拍案而起,眼中闪烁着狠毒的光芒,“就让他尝尝被自己棋子反噬的滋味!老二,去把密室里那套漕运账册取来。瑜儿,你亲自教宁儿该如何行事。”
五日后,相府书房。
阿娩正在整理案上的画卷,楚宁安静地站在一旁帮忙。阳光透过窗棂,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夫人这幅《洛神赋》临得真好。”楚宁轻声赞叹,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画卷边缘。
阿娩微微一笑:“闲来无事随手画的,比不得真迹。”她转身去取另一卷画轴,衣袖“不小心”带倒了案几旁的锦盒。
“哗啦”一声,锦盒翻倒,几封书信散落在地。其中一封的封口处,赫然盖着漕运衙门的朱红大印。
“夫人恕罪!”楚宁慌忙跪下,膝盖重重磕在地面上。她的手掌“不经意”地按住了那封带着官印的信笺,指尖微微发颤。
阿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弯腰拾起其他信件:“无妨,起来吧。”她随手将那封漕运文书也捡起来,漫不经心地掸了掸灰尘,“不过是些往年的账目,枯燥得很。”
楚宁低着头,呼吸略显急促:“宁儿莽撞,险些毁了重要文书。”
“重要?”阿娩轻笑一声,将信扔回锦盒,“不过是些陈年旧账罢了。”她突然话锋一转,“对了,你祖父身子可好些了?上次说的《洛神赋》真迹……”
楚宁眼睛一亮,立即接话:“祖父已大安,明日宁儿便回府去取。”
阿娩满意地点头:“那便有劳了。”
当夜,楚宁房中的烛火亮至三更。她将白日所见的内容细细描绘在特制的薄纸上,连印章的纹路都分毫不差。写完后,她将纸条藏入发簪的暗格中,这才吹熄了蜡烛。
翌日清晨,楚宁乘轿返回楚府,美其名曰为阿娩去取《洛神赋》的真迹。轿帘垂下的一刻,她没注意到墙角处白翎若有所思的目光。
“主子猜得没错。”白翎闪身进入书房,低声道,“楚宁果然急着回府报信。”
楚衡正在批阅公文,闻言头也不抬:“让她去。告诉青锋,把'那东西'准备好。”
与此同时,阿娩正在密室中检查一个精致的木匣。匣中整齐摆放着几封书信,每封的笔迹都与漕运衙门的主簿一模一样。她取出一方特制的印泥,轻轻在最后一封信上盖下印章。
“夫人,”青黛匆匆进来,“辰王府送来消息,陛下已经准了御史台的奏请。”
阿娩唇角微扬:“很好!好戏就要开场了。”
三日后的大朝会,金銮殿上气氛凝重。
“臣有本奏!”御史大夫突然出列,声音洪亮,“臣查获楚家与漕帮往来密信,涉嫌贪污军粮三十万石!”
朝堂上一片哗然。燕昀眯起眼睛:“证据何在?”
御史双手奉上一个锦盒:“此乃从楚府密室搜出的密信,另有漕运衙门账册为证。”
楚放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明鉴!这必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栽赃?”辰王燕硕缓步出列,从袖中取出一份供词,“楚瑜已经招供,这些信上的笔迹经翰林院鉴定,确系他亲笔所书。”
楚瑜被侍卫押上殿时,整个人都在发抖。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份“供词”,突然指向楚衡:“是他!一定是楚衡陷害我们楚家!”
楚衡负手而立,神色淡然:“楚公子此言差矣。这些证据,可都是令妹亲手从贵府密室取出的。”
“什么?”楚瑜如遭雷击。
燕昀看着得意的楚衡,冷笑一声,将龙案上的惊堂木重重一拍:“楚家勾结漕帮,贪污军粮,罪证确凿!来人,将楚家父子押入大牢,楚府即刻查抄!”
当夜,相府后花园。
阿娩倚在凉亭栏杆上,望着天边的弦月。楚衡从身后环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
“楚家这次,永无翻身之日了。”阿娩轻声道。
楚衡低笑:“老太爷恐怕到现在还想不明白,那封调兵的密信,本就是故意给楚宁看的。”
“楚宁呢?”
“按你的意思,送去了江南。”楚衡把玩着她一缕发丝,“她还算聪明,最后关头选择了配合。”
阿娩转身望进他的眼睛:“接下来……”
“接下来,”楚衡俯身在她唇上轻啄一下,“燕昀可留不得了。”
阿娩好奇道:“可是今日燕昀的反应太过奇怪,为什么他一点儿也不为楚家辩驳?”
楚衡抱着阿娩,看向远方的黑暗:“看样子,燕昀也打算破釜沉舟了!”
“你是说?”阿娩一脸的不可思议!
楚衡将下巴放在阿娩肩头:“没错,楚衡等不及了!而且陛下的病估计也就在这一个月之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