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蕴吓得花容失色,挣扎着回身,却迎上了一双熟悉的眸子。
他的眸依旧漆黑,与往日不同的是,少了凶狠的戾气,染上一层懵懵懂懂的迷离之色。
“司蕴!”
“国公爷?你不是……”在金瓯院吗?
两人同时启唇,司蕴后半句话,被傅稹的吻吞没,消失于唇齿之间。
火热的唇,裹着清香的酒味,令人着迷。
不知是不是方才没吐干净药,司蕴不断回应着他的吻。
一阵寒风吹过,夜空飘落下霜雪,落满肩头,司蕴意识倏地清醒,她推开傅稹,双手捧着他的脸问:“你也被下药了?看来真是大夫人和三夫人串通好了!”
他不是会闻毒识药吗?
早前听梅友乾说过,他的顶级春药,做得无色无味,就是专克傅稹,可惜一直没敢在傅稹身上试验过。
这下好了,傅稹果真中招了!
“司蕴!”傅稹眉头一皱,眼中倏然透出一丝清澈,突然狠推了一把司蕴,“不想死就走!快走!别回头!”
一开口,他便往湘水阁的屋内走。
司蕴站在空地上,看着他的背影离开,脚下步子虚浮,血沿着他走过的路,留下一串串痕迹,像从他身上滚落的血珍珠。
他袖衣下,藏着一把出了鞘的匕首。
“砰!”
屋门关上。
司蕴立刻转身跑离,她记得梅友乾住在湘水阁时,留有许多药瓶,她不死心的想,兴许能找到缓解的药?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梅友乾这厮,竟然绝情至此!
他曾住过的屋子,不知何时,早已被搬空,一切恢复如初,一点住过人的痕迹都没有!
更别提什么解药!
司蕴折返回去,走到傅稹藏身的屋子前。
“国公爷?你还在吗?”
屋内静得可怕,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零星的几声粗喘,让她知道他还在。
“国公爷......”
“去韶光楼,将她给我抓回来!要快!”
傅裕的声音,带着令人不适的黏腻。
院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在寒冷的冬夜里,像地狱的催命符一般。
司蕴神色怆然,没再犹豫,推门而入。
屋内漆黑不见光,不知从何处突然闪现一道人影,猛拉了她一把,她摔进一个厚实坚硬的胸膛。
铺天盖地落下的不是吻,而是攻城略地的火。
随着衣帛碎裂之声,她掌心触到黏腻温热的血液。
月光稀薄,隐约能瞧见他手臂上,腿上划下一道道的刀口。
方才在屋外,他用伤害自己,才勉强靠着疼痛,维持仅存的理智,将她推开。
她懂,她都懂。
可即使她做足心理准备,仍旧被他吓到。
在药效的作用下,他已理智全无,像一头饿极了的猛兽,撕咬着猎物。
“司蕴!”
他的唇除了亲吻,还会轻唤着她的名,带着低沉的粗喘,好听极了!
她甚至能感受出,他掌心薄茧的纹理。
司蕴睁眼望着房梁,像潮汐一般,不断涨退涨退......
…
夜已过半。
两人皆是精疲力竭。
终于结束了!
傅稹枕在她湿透的发丝上,总算是恢复了一丝意识,迷迷糊糊地开口问:“你是谁?”
听此,司蕴气到浑身颤抖,咬了他一下,嗓子干哑地回道:“你的解药。”
傅稹根本不怕疼,没再回话,不知听没听见,趴在她身上,沉沉昏睡过去。
司蕴用力将他推开,习惯性地拉过被子,将他裸露在外的身子盖住,这才下榻。
地上的衣裳撕得太碎,东拼西凑,勉强够蔽体,她走出湘水阁,每走一步,身子像被撕裂一般疼。
寒风裹挟着绒毛般大的雪花,在夜静无人的长廊上,疯狂地吹打。
拖着残破的身子,顶着风雪艰难行走,她猫着腰,揪紧身上破烂的衣衫,面上一丝表情也无。
如果在傅稹身边醒来,他会对她负责,会给她名分。
而名分,就是妾。
清白和自由,孰轻孰重。
司蕴的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她总是会在雪夜里,丢掉珍贵的东西,所以她一点也不喜欢下雪。
实在太冷了!
...
周嬷嬷向来浅眠,今夜心中惶恐不安,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警觉地抬眼,看向窗纸上的人影。
屋门轻叩。
“谁?”
周嬷嬷披着外衣下榻,点上油灯,这才打开房门。
推着油灯,见着门外站着的人时,周嬷嬷只觉得天灵盖嗡嗡作响。
屋外雨雪交加。
她头发散乱,衣衫破破烂烂,褙袄也不知去了哪里,脸冻得发白,双唇红肿,脖颈上尽是吻痕。
这遭遇了什么,不必说,一眼便懂了!
“司蕴?你......还是没逃过吗?”周嬷嬷赶忙拉着司蕴进门,拿了一套干净的棉衣出来,示意司蕴换上。
司蕴手指冻得僵硬,缓缓脱下破烂的旧衣,身上青紫更是触目惊心。
周嬷嬷瞧着,捂住嘴,将啰嗦和唠叨全部咽下,眼底满是心疼。
司蕴倒是一脸无所畏,平静地笑说:“干娘,我实在太累了!你屋里好暖和,我先在你这歇一晚!”
“好!你先睡吧!还不算傻,知道来找我,还有后路可走!不管什么事,都有我替你担着!”周嬷嬷坐在榻沿,替司蕴掖了掖被角。
一沾枕,司蕴便入了梦。
梦里光怪陆离。
一会儿是傅稹拿着五米长的大砍刀,追着她砍,一会儿是他耳鬓厮磨,嗓音粗哑轻唤她的名。
“你是谁?”
“我是司蕴啊!我是司蕴......你不是一直喊着我的名吗?你不知道是我救了你吗?”她焦急地想证明什么。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的话,她受的一夜罪,算什么?
他哦了一声,轻蔑地笑说:“既然爬了床,就别再做丫鬟了,先从通房做起吧!日后安守本分,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她怔住。
这不是前世,傅裕对她说过的话吗?
傅稹和傅裕的眉眼,本就有三分相似,在她梦中,两人晃来晃去,最后重叠在一起,像是融合成了一个人。
“阿蕴,不要以为爬了床,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你是奴,一辈子是奴!若不是你还有些姿色,你连我的妾室都不配!”
他的声音由远及近,像被罩在了密闭的空间里,逃也逃不开,躲也躲不掉。
“不要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庶长子不仅是我的耻辱,对孩子来说,更是一辈子难以洗脱的污点!长子不能从妾的肚子里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