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皎轻声问道:“夫君与公公心中所虑,究竟为何?”
沈枢缓缓言道:“长公主身份尊崇,仅凭苏莹一番说辞,实难撼动其分毫。”
于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我自是明了,此理世人皆知。又有谁妄图仅凭一名少女之力,便能让长公主倾覆?”
沈枢略一沉吟,“你的意思是敲打?”
于皎点头,“她几次三番对侯府出手,总是要让她知道我们也是不好惹的才好。此番有了详实的线索,却没有什么作为,长公主日后岂不更加猖狂?”
沈枢:“你说得有理。”
于皎乘胜追击,温婉中带着几分果敢。
“那郎君就和公爹安排一下?敲山震虎即可。”
“好,我去安排。”
沈枢嘴上应着,却没有行动。
于皎看着他。
他看着于皎。
沈枢率先打破了沉默,“不打算再尝尝了?”
于皎轻声回应,“晚餐在即,若是此刻贪食过多,晚间怕是难以下咽了。”
沈枢的目光落在那几乎未动的精致糕点上,心中已有了几分揣测。
想来,这些点心仍旧未能触动于皎的心弦。若是换成他那活泼的妹妹沈从灵,怕是遇见合胃口的,早已迫不及待地一扫而光了。
“记得去年,你还时常亲手制作糕点。”
于皎闻言,温婉一笑,“若郎君心中有念,我自然愿意动手,做些点心,交由青柏保管。这样在卫所忙碌之时,郎君也能稍解饥饿。”
沈枢略一思索,随即颔首。
“如此甚好,便有劳你了。”
于皎第二天就命人准备好了食材,没亲自动手,只盯着人做了好些出来。每个院子都分了一些,剩下的全都交给了青柏。
沈枢将食盒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但凡进来的人,都能看到。
都能知晓,他的夫人亲手为他做了好些点心。
引得卫所的人惊羡不已。
当完上午的差事,沈枢又去找了侯爷,将于皎说得敲山震虎的事情说了。
侯爷闻言,眉宇间闪过一抹深思,片刻后轻轻点头,语带赞同。
“如此也好,不过长公主是女眷,只有你我二人恐怕不方便。”
“父亲的意思是要母亲陪同?”
侯爷轻轻摇头,眸中闪过一丝深沉:“你母亲性格温婉,不似于氏那般胆色过人,此行由她去,更为稳妥。”
沈枢眉头紧锁,神色间流露出几分不以为然:“可她毕竟年轻,恐怕难以抵御长公主那不容置疑的气势。”
侯爷闻言,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沈枢身上,缓缓开口。
“有道是能力与年龄无关,你媳妇年纪轻,但公堂那日气势逼人,三言两语就把苏莹逼退了,这还承受不住长公主的威压?”
侯爷戳破沈枢,“我看你就是舍不得她去!”
沈枢没否认。
侯爷被气得几乎要晕厥过去,怒声道:“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你可还记得,当初你对这门婚事是何等的排斥?而今瞧瞧你的模样!我着实未曾料到,‘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等老话,竟也会应验在你身上!”
沈枢语调平和,不急不缓地道:“父亲言重了,实不至上升到‘难过美人关’的地步。”
侯爷闻言,又是一声重重的冷哼:“哼!一叶知秋,以小见大!”
沈枢并未再与父亲争辩,只是默默回了房,将于皎唤至身前,将侯爷那番话转述了一遍。
于皎轻轻颔首,“此行,我去确是最为合适。”
沈枢闻言,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你无须忧虑分毫,我与父亲会与你同行,哪怕前方是危机四伏的龙潭虎穴,你也只管放心。”
于皎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我不怕的。”
沈枢倒是希望她能怕一点。
他还能说,有我在,我会保护你之类的。
定下了主意,于皎给长公主府下了帖子。
那边答应得很快。
只隔一日,于皎就和沈枢,侯爷一起登门。
长公主府邸富丽堂皇,春意正浓,花园之内,各色花卉竞相绽放,争妍斗丽,绘就一幅生机勃勃的春日画卷。
侯爷走在前头,于皎和沈枢跟在后头。
于皎轻声细语地与前方引路的仆人交谈着,“请问,这府中遍植的是何种花卉,香气竟是如此醉人?”
仆人恭敬地答道:“回小姐,那是玉兰,乃是从宫中精心培育而出的名贵品种。”
于皎闻言,微微颔首,赞道:“原来如此,难怪其香清幽雅致。”
言罢,三人已漫步至水榭亭台间,甫一落座,便见长公主在侍从们的簇拥下,缓缓行来。
她面上挂着温婉的笑意,轻启朱唇:“方才闻听侍从禀报,世子夫人对本宫园中的玉兰花颇为赏识,若是不嫌弃,本宫愿赠你一株,意下如何?”
于皎闻言,连忙起身,姿态恭谨地行礼,语态谦和。
“多谢长公主殿下垂爱,只是妾身府中条件有限,恐怕难以悉心培育这等名贵之花。”
“这有什么,工匠一起跟着去就是。”
“不敢夺爱。”
于皎说着推过去一个首饰盒,里面是绒春的新款首饰。
长公主看了一眼,便赞不绝口,笑道:“你说要送我首饰,我就盼了好几日呢。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妙。不知世子夫人还有侯爷,和沈大人一道护送这盒首饰是什么意思?”
侯爷见状,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郑重:“确有要事,欲向长公主请教一二。”
长公主闻言,神色微敛,却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与高贵:“但说无妨。”
侯爷轻叹一声,缓缓言道:“前几日,府中一位表姑娘行事欠妥,不慎卷入了他人的家务纷争之中。事后,此案经由公堂审理,不知此事是否已传入长公主的耳中?”
长公主轻轻颔首,“此事在京中已是沸反盈天,即便本宫身处幽静之地,亦不免略有耳闻。”
侯爷闻言,目光微沉,继续道:“那日堂上,苏莹供称,她与聂府大小姐聂南烟有所勾结,且声称是奉了长公主之命。不知此事,长公主可曾有所耳闻,抑或是其中有所误会?”
长公主神色微变,眸光闪烁,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侯爷此言,莫非是在质疑本宫?”
“不敢,只是她们这样说了,便来问一问。”
长公主面色一沉,语带不悦:“接下来呢,侯爷意欲何为?”
侯爷微微欠身,“臣只想探明,此事真相究竟如她们所言,还是她们无端构陷了长公主?”
长公主冷笑一声,眸中闪过不屑:“无疑是些无稽之谈,侯爷竟也相信这等言辞?”
“臣自是深信长公主清白,但若能亲耳聆听,心中方能更为踏实。”
“那眼下侯爷安心了吗?”
侯爷微微一笑,眸中暗藏锋锐。
“有长公主所言,自然安心。希望日后,侯府和长公主之间,不会有此等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