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氏出去,江月宁手里紧紧握着那个文件袋。
从她一开始过来,就没对股份的事抱多少希望,拿到这些证明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不过来一次,听听江致远和江若星的那些话,也算开眼了。
如今桑朔要退婚,不知道江若星心里做什么打算,她总觉得不简单。
江氏是家族产业,江若星定然是还没毕业就开始涉及,如今几年过去,在面对问题时心中自然也有谋划。
江月宁回想起之前江若星在单独面对自己时说的那些话,说明她心里是有桑朔的,而且和桑朔在一起,会让她有一种战胜了自己的感觉。
如今桑朔想要退婚,她势必会被外界编排与嘲笑,江致远肯定一早就和她谈过这个问题,不知道他们怎么沟通的,从江致远的态度上来,江若星应该也没有抵抗的资格,只能乖乖服从。
她享受了家族的优待,自然要为家族的未来让路。
桑江两家联姻,这是大势所趋。
不过江月宁可没享受过多少,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拒绝。
至于后续会怎么发展,她会关注这个消息。
两家再闹下去,恐怕很难收场。
…
“大小姐?”一道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
江月宁回眸,在看清人时,目光慢慢变凉,随后指尖慢慢掐了一下掌心,艰难地挤出一个淡然地表情,“是你啊。”
此刻,在她离几米处,站着一个头戴黑色棒球帽、身着黑色工装休闲衣的男人。
他站在大厦的阴影下,手上抱着一台黑色的笔记本电脑,不知道在调试什么,瞧见江月宁后,他慢慢走了过去,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站定。
“怎么样,这段时间身体好些了没有,前次见你,感觉你的身体状况很糟糕。”
江月宁语气平静,“上次只是吃错东西了而已。”
“那就好,”冯彬注视着她,目光从江氏大厦上掠过,“来找江总的?”
江月宁觉得他十分界逾,两人并不熟,此刻他一副和自己闲聊家常的姿态让她十分不适,她几乎是从心底冒出来的反感以及那股无力的厌恶。
冯彬见她不答,非但没生气,反而道:“要回去?我刚好要出去,送你?”
“不用了!”江月宁缓缓握拳,“应该不太顺路。”
冯彬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江月宁转过身,依旧可以感觉到一股炙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后背发凉的同时她有一种被蛇缠绕般的窒息感,那种感觉一度让她快要失去理智,她猛掐了下掌心,才将那股恶心的感觉强压了下去。
…
将密封袋放回去之后,江月宁休息了一会儿,随后去了白家看望白鹤江。
从白家出来之后,又去了齐家老宅。
自从搬出来之后她还没有去看过陈婉君和齐世鸿。
陈婉君见到她,自是开心得不行,和蔼地捏着她的手,“宁宁,你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奶奶,奶奶可想你了。”
江月宁将礼物放下,笑道:“我这段时间比较忙,以后有空会经常来的,就怕到时候天天见到我,奶奶你嫌我烦。”
这种感觉江月宁深有体会。
放寒暑假的时候,前面几天都是宝,时间长了狗见了都烦。
爷爷奶奶总催她出去,别一整天缩在家里面。
她那时候喜欢一个人缩在房间里面捯饬各种东西。
陈婉君拉着她的手拍了拍,“怎么会呢,奶奶巴不得天天见到你。”
“就是不知道小彧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
她语气有些惋惜。
从齐家回去的时候已经傍晚了,江月宁有些累,在沙发上沉沉睡了一觉。
梦是黑色的,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一片,似乎有一盏灯亮起,一切才渐渐清晰起来。
她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四周都是墙面,只有一道小小的门,耳边是模糊的人声,“年纪轻轻的,可惜了。”
病床占据了房间很小的位置,四周是安静的也是空旷的,没有太多东西,似乎怕病人伤到自己。
江月宁模糊地想起,这应该是一家精神病院,给她打针的那个年轻护士她有些印象,每次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惋惜,但从来都不敢和她过多接触,也不敢多说话。
她们在惧怕什么。
她在里面住了多久呢,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江月宁有些记不清了。
关于在里面的那段日子,是黑色的、痛苦的记忆。
江月宁这些年,本能地将这段最痛苦的记忆遗忘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一道焦急的声音,将她从如噩梦般的回忆里唤醒。
“宁宁醒醒!”
江月宁迷茫地睁开眼睛,白色的天花板慢慢映入眼帘,灵魂渐渐回笼。
直到感觉脸上一股冰凉,她才猛地察觉自己竟然哭了,在梦里哭了。
见她清醒,齐砚洲跪坐在她面前,伸手将人抱在怀里,抬手将她的眼泪一点点擦干,“怎么哭了,梦见什么了?”
江月宁缓了一会儿,伸手慢慢抱紧他,“没事,就是做噩梦了。”
这是齐砚洲第一次见她哭,听见她带着痛苦而压抑的声音,他心里是极致的恐慌,同时有些无措,立马拍着她的背,又温声安慰道:“没事了,就是噩梦而已,我在呢,宁宁别怕。”
稍等她缓了一会儿,齐砚洲抬手将她的头发捋到耳后,指腹轻轻擦着她眼下的皮肤,“眼睛都哭红了,做了什么噩梦,告诉我。”
这事江月宁没办法告诉他,不是不想,只是她还没过自己那关。
“真的没事,你别担心了。”
她慢慢调整呼吸,声音也软了下来。
做梦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可是能被噩梦影响的那一定不是一般的噩梦,齐砚洲明白这个道理。
他认真道:“宁宁,我是你的男朋友,有什么事你都应该告诉我。”
很多事情他不问只是怕不小心撕开她的伤口,可是他希望她能主动告诉他。
他等她打开了心,主动接纳他。
“嗯。”江月宁笑了笑,“放心吧,要真有什么事,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齐砚洲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温声道:“那去卫生间洗个脸过来吃饭。”
还好他听见了看见了,要是他不在,他相信这丫头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
吃过晚饭,整个天都已经黑了。
江月宁靠在沙发上,神情慵懒,“奶奶说你有一段时间没回去了?”
齐砚洲闻声,将她拉进怀里,“去老宅了?”
“嗯。”
齐砚洲有些不满地捏了捏她的脸,“那怎么不带我一起去,我见不得人吗?”
江月宁噎住了,“那不是你家吗?”
怎么成她带他回去了?
齐砚洲笑着蹭了蹭她的脸颊,“嗯,我家,那以后也是你的家。去之前怎么不和我说一声,让我陪你一起去。”
江月宁道:“你不是工作忙嘛,我一个人去也可以的。”
“那带我去不是更好,”齐砚洲抽空回了下手机上的消息,“正好把消息告诉他们,以后很多事还要爷爷奶奶操办呢。”
江月宁明白他的意思。
齐砚洲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抬手将她的头发扒到耳后,“宁宁,我二十八了。”
“嗯?”江月宁不太懂他这句话的意思,“怎么了?”
“该结婚了。”
江月宁沉默了几秒,低下头不忍心和他对视,只是轻轻哦了声。
齐砚洲有些恼,将她的脑袋抬起,拇指抵着她的下巴,不让她闪躲,“怎么没反应?对我哪里不满意,嗯?”
江月宁怔怔看了他几秒,没忍住笑出来,“我没说不满意。”
“那就是很满意了?”齐砚洲也笑起来,目光沉沉盯着她,“那说说想什么时候嫁给我?”
他私自派人盯着她的安全,所以自然知晓她今天去了江氏,他不知道她和他们聊了什么,总之让他心里十分不安。
江月宁抬手摸了下额角,现在的她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现阶段的她也远远不会想到男婚女嫁上面。
她并不知道他们能走多久。
江若星说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转移话题,“该…睡觉了吧。”
眼下有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她需要好好想想。
这话题转的太生硬,齐砚洲气笑了,他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不仅要盯着齐氏,还得盯着江氏那边,本来就没多少时间和她相处。
目前的事情比较多,等过了这段时间,他就拉着她去扯证。
他对她一点也不放心。
“还早,”他一本正经道,“还不困,陪我会儿。”
江月宁心里微叹了一声,只要不再说刚才的话题就行。
……
时间很快来到一个月后。
江月宁作品获奖的消息是白鹤江告诉她的。
“宁宁,白爷爷没有看错你,你那幅作品很优秀。”
白鹤江是业界大佬,这一场虽然是国际赛事,但他在业内有人脉,已经提前知晓了获奖名单。
获奖作品以及名次过两天会在线上公布。
白鹤江只告诉她获奖了但是没告诉她具体名次。
“宁宁啊,你准备准备,到时候可以现场采访呢。”
江月宁不是特别想抛头露面,“白爷爷,应该可以匿名采访吧?”
“可以是可以。”白鹤江道:“不过这是一个好机会,这事你好好想想,名气要是利用好也是一件好事。”
这个江月宁知道,白爷爷既然能给她打电话,说明她的名次还不错,像这种受人瞩目的比赛获奖的前几名一夜成名身价倍增是常有的事。
要是将名气利用好,以后事业长虹不是难事。
可是江月宁在画画方面没有这么大的抱负,画画一直以来都只是她的爱好而已。
要是将爱好变成事业那她可能分分钟灵气消失。
“我知道了,谢谢白爷爷,这事我会好好想想的。”
陈婉君和白鹤江是老友,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
“宁宁,你真是太厉害了,拿奖当天你带上奶奶去好不好,奶奶跟着你去见见世面。”
江月宁笑了,“奶奶,你要是想去我们一起去就好了,白爷爷当天应该也在现场。”
“好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与此同时,给江月宁打完电话的陈婉君立马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齐砚洲。
这时候的齐砚洲正抬手翻着一份文件,打算在上面签字。
听完这个消息时候,整个人稍怔了一下,“奶奶,你怎么知道的?”
这事连他都没有听说。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宁宁获奖了,你记得给她准备份礼物。”
齐砚洲昨天才刚抽空回去了一次,陈婉君没想起来问他和江月宁的事。
现在倒是想起来了,“你和宁宁这段时间有没有联系,宁宁和她那个朋友两个小姑娘太危险了,你要看着点她们。”
齐砚洲眉宇舒缓,“放心吧奶奶,她们好着呢。”
他天天都能见到。
至于她的朋友,在傅修远手下,也亏待不了她。
傅修远可比他会享受生活。
挂断电话之后,齐砚洲认真思考了一下要送她的礼物。
自己的女朋友获奖了,还是奶奶告诉他的,真是不尽责。
处理完工作之后,他去见了桑朔。
桑朔以为他是想好了答应自己的条件,抬手让助理在一边等候,脑子已经静了下来,准备认真听听他口中的条件。
齐砚洲坐在他的对面,神色稍显冷淡,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桑总,我要你脖子上的那条项链。”
竟然还一直戴着,齐砚洲光是想想就要发疯,不管什么原因,找回来之后都不会再让她戴了,给她买个漂亮的盒子珍藏起来吧,要是实在想爷爷奶奶了就拿出来看看。
总之不允许戴。
被他戴过的东西,怎么不算是间接的亲密接触呢。
桑朔神色一顿,万万没想到齐砚洲会是这一个条件。
“抱歉,这根项链不在我们的交易范围之内,我不能给你,我们可以谈谈其他的条件。”
齐砚洲冷笑,“谁跟你谈条件了,这跟项链包括上面那个一体的吊坠都不是你的吧,你戴了这么久,是不是该还回来了?”
不是自己的东西戴得这么心安理得。
宁宁的贴身饰品他都没戴过,他凭什么占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