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一个音乐茶会，胡好月被金星秀叫着去了。
雕花铁门推开时，西洋乐的旋律伴着茶香飘出来。
胡好月跟着金星秀走进洋房，目光先被屋顶的水晶灯晃了晃。
灯串垂下来像落了满室星光，墙面上挂着带金框的油画，角落立着的白色天使雕塑，翅膀上还沾着细闪，比她上次见的更精致。
“二嫂，我们来干啥？”
胡好月捏了捏裙摆，碎花裙穿在身上总觉得好多人看她。
金星秀拉着她往点心区走，压低声音：“来这认识些圈子里的人脉，以后不管是你做服装，还是家里的事，多条路总没错。”
胡好月点点头，目光却被玻璃盘里的奶油蛋糕勾住了。
刚拿起银叉，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细碎的议论声。
“你瞧那是谁家的夫人？吃相也太急了。”
“怕不是第一次见这些吧，跟没吃饱似的。”
“穿得土，就是这举止……”
胡好月假装没听见，叉起一块草莓挞塞进嘴里。
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比这些女人的闲言碎语好听多了。
正嚼着，眼角忽然瞥见个熟悉的身影，她眼睛一亮，扬声喊：“黄玫瑰，你也在这？”
黄玫瑰刚端着香槟转身，听见声音身子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僵了半秒。
“好月，你来了？”
“听说你嫁人了？怎么不请我去吃席？”
她快步走过来，避开“嫁人”的话题，“一个人？”
“没呢！”胡好月咽下嘴里的点心，拉着黄玫瑰的手腕就往金星秀那边走，“我跟我二嫂一起来的，等着，我带她来跟你打招呼。”
黄玫瑰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手指悄悄蜷了蜷。
她本想躲着胡好月，毕竟当初嫁人没声张，这会儿被当众叫住，多少有些尴尬。
可看着胡好月坦然的模样，又不好驳面子，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金星秀正跟一位太太说话，见胡好月拉着人过来，立刻笑着迎上来。
胡好月大大方方介绍：“二嫂，这是我朋友黄玫瑰；玫瑰，这是我二嫂金星秀。”
黄玫瑰勉强扯出笑容，跟金星秀握了握手。
旁边的议论声还没停，胡好月却毫不在意，又拿起一块马卡龙，冲黄玫瑰晃了晃：“你要不要尝尝？这比小铺子买的还甜。”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胡好月脸上，她眼里没半点忸怩，只有对点心的喜欢和对朋友的热络。
黄玫瑰看着她这模样，忽然觉得那些尴尬也淡了些，接过马卡龙咬了一口。
甜意漫上来时，倒比这茶会的虚伪客套，舒服多了。
黄玫瑰的身影刚消失在雕花门后，金星秀就拽了拽胡好月的衣袖，眉头拧着：“这是你哪个朋友？我怎么没听过？”
她在罗家待了些时日，从没听胡好月提过这号人物。
胡好月正舔着指尖残留的奶油，闻言随口应道：“哦！玫瑰啊，以前住大院的。”
“大院？”
金星秀猛地愣住，手里的银质茶杯晃了晃，茶水差点洒出来。
她瞬间反应过来，胡好月说的“大院”，可不是普通的居民院，那里面住的都是身份不一般的人。
她转头看向胡好月，眼神复杂极了，有惊讶，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羡慕。
金星秀早知道罗有谅不简单，以前就听闻过他的名声，偶尔远远见过几次，总觉得这人周身带着生人勿近的锐气。
可她从没想过，胡好月竟然能拿下他。
若不是当初嫁给胡好家，成了她的二嫂，她这辈子怕是都没机会踏足这种圈子，更别提认识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金家在京城有些资本，可是也算是小门小户了。
胡好月没察觉她的心思，又拿起一块饼干，含糊道：“以前常一起出去吃饭，没想到今天在这遇上了。”
金星秀看着她一脸淡然的模样，顿时觉得有些微妙。
“铛铛铛……”
清脆的钟声在洋房里回荡，西洋乐渐渐歇了，众人纷纷走向座位，音乐会总算开场。
舞台中央立着一架亮得能映出人影的黑色钢琴，一个金发外国男孩缓步入座，指尖轻轻搭在琴键上。
他闭着眼静了两秒，随后双手骤然舞动，黑白琴键在他手下跳跃，流淌出一连串胡好月听不懂的旋律。
她偷偷瞥向周围，有人闭眼轻晃，有人颔首微笑，实在猜不透他们是真懂还是装懂，只觉得这琴声叮叮咚咚，倒也不算难听。
男孩鞠躬离场后，主持人推着个锦盒上台，竟直接开始拍卖。
胡好月本没兴趣，可脑子里忽然闪过新房子空荡荡的客厅，正缺个像样的摆件，便悄悄坐直了身子。
“钢琴摆件起拍价两万！”
主持人话音刚落，台下就有人举牌。
金星秀在旁边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说：“看看就好，这玩意不值当。”
她兜里没多少闲钱，压根没打算掺和。
价格一路涨到八万，一个穿旗袍的贵妇正要落槌，胡好月忽然举起了手里的号牌，声音清亮：“10万。”
贵妇愣了愣，随即优雅地笑了笑，冲她颔首：“那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主持人连喊三声，最终这摆件被胡好月拿下。
金星秀看得目瞪口呆，胡好月却一脸平静。
一拍卖，四斤已经把钱送到了会场外，她这不过是给新家添个合心意的物件，倒让周围人看了场热闹。
钢琴摆件刚定下来，后面拍卖小提琴、铜铃摆件时，胡好月看着都觉得合新家的格调，举牌时没半分犹豫，从三万拍到八万，指尖抬得干脆利落。
眼里还闪着“捡着好东西”的光，完全没顾上旁边金星秀越睁越大的眼睛。
等主持人宣布拍卖结束，胡好月掏出四斤刚送来的账本一算，忽然“呀”了一声：“这就花了五十万？”
她捧着账本皱了皱眉，语气里满是感慨，“这钱挺不经花的，买几个小摆件就没剩多少了。”
金星秀在旁边听得嘴角直抽，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没端稳。
五十万啊，够普通人家过一辈子了，到胡好月这竟成了“不经花”？
她张了张嘴，想劝两句又不知道从哪说起，只能看着胡好月还在琢磨“要不要再看看别的”，心里只剩两个字：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