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接过烤兔子,金黄酥脆的外皮令人垂涎欲滴,她扭过头,看了一眼公主。
长骁见侍女接过便弯腰拱手,准备离开。
凌纾叫住他,\"长骁将军。\"
这厮一个急转刹车,有些茫然,\"公主还有事?\"
\"我吃不下了,多谢统领好意,还请你拿回去。\"凌纾其实馋得很,但今日才与燕淮吵架,不表态,她还当什么公主?
长骏很是为难,\"公主,这是统领特地为你……\"
他说不下去,统领发话,不让说是他亲自烤的,于是说,\"您多少吃一点儿,吃不完的…在下再拿回去。\"
也不管凌纾同不同意,转身就跑了。
小柳端着盘子,拿不定主意,\"公主,那您吃还是不吃啊?\"
\"吃。\"凌纾只是表态,才不愿意遭罪,\"留一个腿,剩下的,你和小榆分了。\"
于是,没走远的长骁趁着人少时又折返回帐帘前偷偷观察,
公主没吃,侧躺在榻上翻书,反倒是两个小丫头吃得满嘴油光。
回禀时,燕淮正把玩着从凌纾那收缴来的小型机弩。
听完,\"砰\"的一下往案上扔,明显怒了。
长骁叹气,统领为了烤这兔子,伤又裂开了,公主好歹吃一口啊…
现在怎么安慰啊。
谁晓得燕淮怒了一会儿,声音却平静下来,\"吃不下就熬点粥送去,明日午时杜仲交接后拔营,归燕都,让她莫要在路途上因耍性子,饿死了。\"
\"啊……\"长骁想说,您要是关心,就说关心,后面那句\"饿死\"大可不必吧。
燕淮眉头一拧,\"还不去?\"
长骁立刻拔腿要走。
\"回来!\"燕淮又叫住他。
不得已,长骁又是一个急转刹车,\"统领……\"
\"拿给她。\"燕淮从案几下掏出一把精巧的匕首,那是他小时候习武所得的第一把武器。
长骁自幼陪着他,哪里不懂,这种重要的物件,岂能经旁人的手送出去?
他胆也硬了,说,\"统领,您还是自己去吧,下官嘴巴笨,表述不明白,万一传达有误,公主更生气了怎办?\"
说罢,冒着跑三十圈的风险,脚底抹油的溜走了。
燕淮:?
一个两个的要他娘的翻天了是吧?
他侧目望了望外头的月亮,夜已深至入眠时,还吃个屁的粥。
晨光穿透云层,杜仲带来的三千精兵已在营外等待交接。
燕淮单膝跪地,听着他宣读燕王口谕,\"赐府邸一座,择吉日完婚,以固两国之好。\"
最后几个字落下,燕淮垂下的眼眸里翻涌着暗潮。
他机械地领旨谢恩,起身时发现掌心已被指甲掐出四道血痕。
\"恭喜燕统领。\"杜仲拱手,目光却意味深长地扫向凌纾的营帐,\"王上特意嘱咐,要您亲自护送公主入都。\"
燕淮冷冷地\"嗯\"了一声,转头看见长骁正指挥士兵拆卸营帐。
谁都不太敢笑。
滕州一役黑羽军还是杜仲都是受害者,娶一个罪魁祸首的孙女,能笑得出来么?
可为将者,守的是国其次才是家。
长骏时不时瞄一眼统领。
\"看什么看!\"燕淮暴脾气,\"午时前必须拔营!\"
长骏挠了挠头,\"统领,您的伤又裂开了!\"
燕淮这才注意到肩甲边缘透出的暗红。
昨夜烤兔时崩裂的伤口,经过一番折腾,始终没能好好处理。
\"死不了。\"他粗暴地扯了扯衣领遮住血迹,大步走向主帅营帐。
路过凌纾的帐篷时,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帐帘忽然掀起,小柳端着铜盆出来倒水,差点撞上他。
\"统、统领!\"小柳吓得水盆都拿不稳。
燕淮皱眉看向帐内。
凌纾已经穿戴好,墨发挽起,只用一支玉兰簪挽着,素净得不像公主。
好似除了第一日,她穿了红妆,就再也没见她穿过亮色。
病怏怏的。
犹豫再三,他压抑下心中的复杂,迈进了营帐。
小榆给凌纾梳完头,识趣的溜走。
\"啪!\"男人粗鲁的将匕首扔在她面前,扔完就后悔了。
凌纾蹙眉,\"统领大清早到我这耍威风来了?\"
后悔归后悔,燕淮被她这第二副面孔惹得窝火。
是谁温温柔柔的说要当他的盾当他的刀,现在开口就呛人?
之前还叫他全名,现在一口一个\"统领\",听着真烦人。
\"拿着。\"他冷声说,\"防身用。\"
凌纾轻轻拿起匕首,抽出。
匕身寒光凛冽,是把好刃,她伸出葱白的指尖想试一试,被燕淮及时握住了手。
\"这匕首削铁如泥,你想少一根手指?\"
凌纾抬眸,依旧水灵灵的,但瞧着还是在怄气,\"统领收走我防身用的物件,又还我一把匕首,是什么意思?\"
燕淮扯了扯嘴角,\"你既这么怕死,便留一些安全感给你。\"
这些词语都是凌纾用过的,说出来纯刺人。
凌纾推回去,\"我不要。\"
燕淮皱眉,\"为什么?\"
\"怕你这黑羽军谁见红了,也要找我担责任。\"凌纾说。
燕淮:\"……\"
此时的他还沉浸在纠葛的情绪之中。
眼前这个女人,与他隔着血海深仇,可他们要联姻,这是他筹谋来的。
本该更刻骨的记得这个仇,却发现,自己对她拥有了别样的情愫。
燕淮双目通红,昨夜一夜未眠,此时更是阴晴不定,\"凌纾,别跟我耍性子。\"
他抓住凌纾的手,刻意避开她腕间的青痕,将匕首不轻不重的塞进她的手中,\"那些火器,时时刻刻会要人命,你若是不想被别人说包藏祸心,我大可以还给你。\"
\"只是去了燕都,我不敢保证别人会如何待你。\"
凌纾想抽出手来,燕淮的掌心宽而滚烫,被牢牢锁住。
她直视着燕淮疲倦的眼睛,看出了一丝对自我的厌恶来。
他在恨自己,对她产生了感情?
小缘子:【是嘟,是嘟。】
可怜的娃,怕是精神纠结得一夜睡不着。
凌纾继续软硬兼施,嗓音恰到好处的软,\"疼…\"
燕淮如梦初醒,迅速撒开她的手。
葱白如藕的手腕留下几道红痕,燕淮的烦闷迅速涌了上来,
他感受到自己的喉咙涌出一股腥甜。
喉头一滚,咽了回去。
凌纾察觉不对,问,\"燕淮,你怎么了?\"
怒火攻心状态,燕淮的脑子炸开了嗡鸣声,凌纾的声音像咒语一般,令他头疼。
为了不在她面前露出弱态。
他蹙着眉,后退几步,十分冰冷的道,\"没什么,动作快点,别让全军人等你。\"
说罢,步履有些仓皇的走掉了。
凌纾:【他怎了?】
小缘子:【伤口化脓,思虑过多,怒火攻心,吐血了。】
凌纾:……
听着像快嗝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