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宜叫住梵音,让她出去后问问那人的身份。
谢思宜想不出是谁会直接登门要见她。便是亲如姊妹的陈喻宁,从前二人相见时,也都会互送帖子,约好时间后再登门。
梵音很快走了出去,见到那门口的小丫鬟后,便问道:“来者是谁,可报了家门?”
小丫鬟摇头:“那人没说姓名,只说认识咱家夫人。”
“那她是男是女,年纪长相如何?”梵音又问。
小丫鬟回忆着,道:“是个老妪,头发半白,约莫知命之年。”
梵音听着,脑袋更是迷糊。
她自小跟着姑娘,姑娘认识的她基本也都认识。
可这般年岁的老妪,就只有谢府的老夫人和其身边的严嬷嬷。
且不说这二人不会这般轻易登门,便是有事要寻姑娘,也会拿着谢府的凭证上门。
“你再想想,这老人家身上或者长相上可有什么特殊的。”梵音继续引导着。
毕竟若是能弄清楚对方身份,姑娘便也能很快决定见不见那人。
让她前去辨认招待也并非不可,梵音怕就怕是那人身份不一般,自己过去见到后,再将人迎到这里来,难免有些怠慢了。
小丫鬟轻轻拍着自己脑袋,再度回忆起之前所见到的。
稍许,她惊喜地说着:“奴婢想起来了,梵音姐姐,那老妪的左边眉毛下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痣!”
她话音刚落,梵音便想什么都起来了。
眉毛下有痣的知命之年的老妇人,这不就是——
“竹儿,那老妪现在被安置在何处?”梵音连忙问道。
“后门的婆子们怕那老妪是夫人的贵客,不敢怠慢,便将人好好安置在了后门堂屋。”竹儿答着。
梵音听见后,心里稍微安心一些。
燕国公府的人还是有分寸的,安置在堂屋休息不算怠慢。
这样想着,梵音又把手中的食盒递给竹儿,吩咐道:“竹儿,你将这食盒送到慧照堂去,说是云州的荞饼,夫人送去让老夫人尝个新鲜。”
竹儿应是,很快便往外去。
梵音也不耽搁,推门进屋。
等见到谢思宜后,忙同她说明了来者的身份。
“姑娘,来寻您的——是夫人的乳娘华嬷嬷。”
乍一听见这个名,谢思宜便立即站起身来。
她看向梵音,语气很是惊讶:“如果我没记错,华嬷嬷几年前不是跟着她儿子回老家养老了吗?”
梵音点点头,道:“姑娘,您没记错。当时华嬷嬷离开,夫人还不舍了好一阵。您那时候为了安慰夫人,还特地搬去主院陪着夫人睡了小半月。”
“若非当时老爷回京,怕是您还得赖着夫人睡呢!”
说起往事,梵音忍不住笑了笑谢思宜。
谢思宜听着,脸上表情倒是坦然,只是两旁的耳朵就不知何时红了起来。
“你怪会笑我!”谢思宜说笑着,也不再耽误时间,“梵音,华嬷嬷被安置到何处了?”
梵音回着:“在后门的堂屋休息着。”
谢思宜颔首,道:“好,你速去将人请过来。”
梵音应是,很快又出去了。
等她走后,谢思宜站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双手时不时捏着。
华嬷嬷是她阿娘的奶嬷嬷,在阿娘心中分量极高,自然在谢思宜心中的份量也不低。
她想着,不知阿娘知不知晓华嬷嬷来了京城。
随即又想到,华嬷嬷同阿娘关系最是亲近,若是回了京城,应该是先去见的阿娘,然后才会来见她。
谢思宜就这么等着等着,等了许久,才听到外边有了动静。
她连忙出去,走到堂间坐下。
待门被推开时,谢思宜一眼便见到了梵音身旁的华嬷嬷。
华嬷嬷的发间染了不少岁月的痕迹,明明才过去几年,脸上的纹路,竟是比最后一次见时,多了近一倍。
原本还算挺拔的脊背,现在也弯了不少,站在梵音身边时,足足比她矮了半个头。
前几年的华嬷嬷,是和梵音差不多高的。
谢思宜不停对比着,越看,心头就越发酸涩。
不等华嬷嬷走近,便继续走下去迎接她。
“华嬷嬷。”谢思宜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哽咽,华嬷嬷一见到她,便连忙说着:“姑娘,您别哭,嬷嬷好着呢!”
这一路上,华嬷嬷见到了燕国公府里好几个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婆子,身上穿的衣裳虽不如自己料子好,但整个人的精神,却是比她年轻了不少!
自打进京以来,她同周围人的对比便愈发强烈。
原本觉得没什么的,但方才一听到自家小主子这带着细微哽咽的呼唤时,华嬷嬷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说是跟着儿子回乡养老的,可临了临了,却成了这样!
梵音见二人神情都有些感伤,连忙打岔道:“姑娘,您快让华嬷嬷先坐下吧,奴婢这就叫人沏茶来。”
华嬷嬷伸手拒绝着:“不用麻烦,不用麻烦,我方才喝过了。”
“那吃些糕点可好?”梵音说着,却是不容华嬷嬷拒绝,出去端了些糕点来。
谢思宜带着华嬷嬷坐下,等梵音将糕点都放好后,便同华嬷嬷伸手说道:“嬷嬷,这些糕点您试试,同之前在谢府时吃的一样。”
华嬷嬷不好拒绝了谢思宜的好意,便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待她吃完,梵音又端了茶水放到一旁。
华嬷嬷见到,忍不住说了一句:“梵音你真是越来越妥帖了!”
“妥帖好,你能好好照顾姑娘,我也就放心了。”
梵音得了夸奖,脸上更是喜滋滋的。
见华嬷嬷吃好喝好了,很快,谢思宜便问道:“华嬷嬷,您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寻我?”
华嬷嬷点头,脸上再度布满愁容。
她轻叹一声:“老奴有愧,当初走得那般决绝,今日却恬不知耻来寻姑娘您的帮助。”
谢思宜听后,连忙反驳了一句:“您为我母亲操持了大半辈子,回乡养老本就是应该的,哪有什么决绝的!”
华嬷嬷听着,眼中忽又泛起湿润。
她忙用袖子擦着,整理了仪容后,才继续说道:“姑娘,老奴今日实在是没办法了,还请姑娘您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