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初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她对于货殖的意义并不算太明了,只是隐约听说过,对于商路这种事,自然也是不算太懂的,之前在东楼给封家理账而已。
这时候,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袭上心头,她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其实,大家都知道,我之前在封家理账。
大家也都知道,封家已经败落了。
但是,大家可有听说过一个传说,就是安葬封凛霄将军和四大狼将的封家大墓内,所藏财富甚至超过了商国国库,或者说,商国国库的大半财富都在封家大墓。”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
几乎是鸦雀无声。
楚音手中的糕点都没捏稳,落回了盘子中,另一面,卫玄缨的神色也倏地变冷。
周晓棠只扭头看自己徒弟的发挥,却没注意到卫玄缨那难看的脸色。
另一方面,宣佑帝的眸子里蓦地闪出一抹寒光,白公公急了,“皇上,这丫头莫不是疯了?”
宣佑帝道:“朕见那,封少夫人在场,此事不必管,且看他如何处理。”
而江若初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反而觉得自己说得极有道理,大家被吸引住了。
这让她的信心也更加足了一点。
“说白了,货殖商路,即以商强国,我们通过货殖拉动经济,通过商路打开销路。但无论是货殖也好,商路也好,我们市场上需要流动的真金白银不能少。
之前连连征战,我们现在缺的就是真金白银。所以我建议,把封家大墓进行开墓放赈,救国商强。”
一句话把宣佑帝的肺都气出来了。
纵然努力的压抑,唇间还是恶狠狠地吐出句低语,“我堂堂商国,居然需要开墓放赈!这传出去,朕在这天地间,还有何立足之处?”
而楚音眸中更是寒光闪烁……
只一刻,龙渊和杜云卿都觉得屋内冷了好几个度,杜云卿不由自主想要握住楚音的手。
龙渊见到,及时出手,将一把短刀插在杜云卿与楚音中间的桌面上,杜云卿无奈丢给他一个大白眼。
向楚音道:“封少夫人勿怒,她只一贱籍,做不了什么的。”
楚音却道:“她确实做不了什么,但她可以勾出所有人的恶意,封家大墓必然会出事的。”
没错,三年经济下滑,大家都穷了。
既然有座金山银山在,为什么不能动手呢?
台子下的商人,之所以能成为商国的商贾巨鳄,哪个不是心狠手辣之徒呢?
哪个不是见钱眼开的人?
这时候另一雅间的宣佑帝反而被气笑了,呵呵地笑了两声……
“白公公,朕这个皇帝,是不是特别失败?”
白公公吓得几乎跪下,“皇上,皇上……是无知小人胡言乱语而已,等事过了,将这女子凌迟处死即可。”
“不,也许,这确实是一个契机……一个,翻盘的契机……”
宣佑帝道:“保她不死,任由她玩几天看看。”
白公公不明白皇帝的意思,但却点点头,“是。”
一旁的黄策这时候倒说了句,“微臣觉得,此女兴风作浪并非好事,待事过后秘密处死较好。”
但这时候的宣佑帝却只默默地喝酒,并不搭理黄策的建议。
江若初说完后,看到大家的目光都注在她的身上,会场安静的掉根针都会震耳欲聋。
她顿时觉得今天自己赌对了,对得起手边这个金封了。
只是在内心同情封老夫人和大夫人……“封凛霄的大墓就要被拆了,呵呵,看你们还能得意得起来吗?”
……
忽然,有人呵呵冷笑了一声……
“原来,金封持有者所说的商路,竟是这么一条商路,要我们喝英烈的血,吃英烈的肉呢,大家说,这主意怎么样?”
这声音慵懒,带着三分傲气和不屑,带着点沉郁,却又极富磁性。
龙渊和楚音对视了一眼……
龙渊道:“没想到他今日会出现在这里,太奇怪了。”
楚音则道:“果然是墨羽,我以为他会躲我一辈子。”
龙渊知道,楚音又把事儿牵扯到封家大墓阴亲假殉之事了,当下也不好替墨羽解释什么。
只道:“你和他自幼青梅竹马,你们自己谈的话,很多话是可以谈得开的。”
楚音只是冷哼了声,没有再说话。
墨羽一身丹青水墨的文士衫,看起来白白净净,身上却似乎有些文间的沉郁之气。
但也掩盖不了身上隐隐透出来的强压。
是那种常处在自由和高位之上的人,才有的气质和威压,让人一看便知其人不凡。
但是现场认识他的人,似乎并不多,或者说根本没有。
不过他手中明显也持有一个绿封邀请函。
市廛大会每年也会有新面孔来的,一般都是来混经验的,极少发表意见,此人却在这时候打破了这样的沉默。
只能说,“果然是个新人,不知天高地厚呀。”
本来以为墨羽是来抱打不平的,要为封家说话的,但他冷笑过后,却也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并没有继续说什么的意思。
江若初道:“封将军为国立功,自然大家都知道这件事的,他为了家国大义而牺牲自己的生命,我们自然也要记在心头的,但他若活着,在我们经济发展这么困难的时候,也一定会选择把自己所拥有的大量财富交出来的。”
市署大人眉头紧拧,盯着江若初道:“江姑娘,你有无别的商路?或者货殖?”
江若初此时正得意,大声大气地道:“怎么,市署大人不觉得这条商路是最好的吗?这个货殖也是最好的吗?”
市署大人点点头,“也就是说,你没有别的商路,也没有别的货殖?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很好奇,姑娘的金封是如何得到的?”
江若初尚未明白市署大人为何这样问。
但金封的出处,确实必须解释一下。
“只是有人寄给我的罢了。”
市署大人点点头,拿起金封仔细观察,上面确实有书写江若初的名字。
这金封看起来没有任何破绽。
市署大人观察了半晌后,却将这金封缓缓地撕毁了,众人都很诧异,议论纷纷起来,“怎么回事?”
江若初也道:“大人,您这是何意?”
市署大人道:“此金封已经没有意义了,江姑娘所谓的货殖和商路,只不过是让我们去拆了英烈之族的大墓而已。这真是可笑极了,贱籍就是贱籍,毫无家国情怀,边疆的战士若知道此种情况,该嘲笑自己居然为这样的国家这样的人服务过了。”
市署大人失望至极,“今日大会已经没有意义,一切维持去年原样。”
他当然不免会受到皇帝的责罚,但也只能受了这罚。
市署大人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把这江若初扔出去,剥夺她今后参与市廛大会的所有资格。”
“是!”立刻有人冲过来,要把江若初抓住扔出去。
这时候,周晓棠冲了出来。
“慢着!”
市署大人道:“你有异议?”
“市署大人,我徒弟江若初的提议确实有点儿,让人意外,但是,因此而撕毁金封也是很过分的。我们初时是不识得这金封,但现在已经知道,金封是市廛大会的最高邀请函,它不是随意发出的,而是只有有资格持有的人,才会得到。
江若初既然得到,也就是我们市廛大会幕后的人物,是知道江若初的提议并且同意了的。封家大墓内既然有可抵国库般的财富,自然不能埋没。”
周晓棠看着众人道:“但拆大墓必然一件不容易的事,所以确实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把不能完成的事,好好地完成,包括百姓的安抚,封家人的阻拦等等,这确实是一条商路呀……”
没想到台子下面附和者众多。
“市署大人,您不能随意撕毁金封,我们市廛大会的意义在哪里?就是给大家找致富的门路。您撕毁金封,有自毁城墙的感觉呀。”
市署大人实在没有想到会出现目前这种情况。
倒是杜云卿说了句,“商人无义,果然如此。”
这时候江若初感觉自己又得了势,“市署大人,众意难违啊。您要不要想办法把那金封捡起来再粘好?”
几句话,居然把市署大人置于无比尴尬的境地。
楚音终于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市署大人,那金封确实是需要粘起来的,因为真正邀请的人的名字,还在金封之上,只不过,不是江若初罢了。”
“什么?”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江若初脸上也闪过一抹惊惶,“楚音你又在乱说什么?”
“我有没有乱说,把金封粘起来自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