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枪响划破了空气，徐凌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周雪轩，你到底想用我的脸做什么……”
她心里想，这绝不是个好念头。
身体因麻痹毒素而再次摇晃，她无奈地紧紧抓住了纪禹琛的手臂。
两人缓缓地走出房间，进入走廊。
原本热闹的大教区此刻如同后巷般死寂无声。
爆破公司的警卫已不见踪影，几个外国大块头和来往的工人打成一团，倒地呻吟。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和火药味，气氛极度压抑。
她的心情更加沉重。
那个曾经给peter送墨镜的外国保镖，也已衣衫褴褛，脖子上还插着一把短刀。
“这里真的……”
她低声嘟囔，脚步却越发急促。
虽然脑海依旧混乱，但她清楚地意识到，必须再去确认一次——那个叫peter的叔叔。
她心中焦急。
“女儿？”
徐凌皱起眉，从未听说有人这样称呼她，更别说有人敢以此为名。
难道这就是国情院盯上她的原因？
因为她是个刺杀Sornibooth家族成员的恐怖分子的女儿？
但这与c国又有何干？
她不自觉地抓紧了纪禹琛的前臂，语气平静却带着杀气。
“爆破公司这次可能逃不掉了，所以你现在就立刻撤离，徐凌。哪怕迟疑一秒，就会被察觉。”
“知道了。”
她顺从地回答，然后在心中一遍遍地重复。
不能犹豫，保持清醒。
她马上就要和这个男人“再婚”了。
不是别人，是她自己决定的。
不能搞砸。
徐凌镇定地握紧了纪禹琛的手。
他的嘴唇轻轻贴在她的手背上，停留许久后才慢慢放下。
门被推开，一股不祥的气味扑面而来。
背脊一阵发寒，她猛地甩开纪禹琛，朝门外跑去。
门板摇晃的那一刻——
“砰！”
又一声枪响，她的身体僵在原地。
大脑花了好一会儿才接受眼前的景象。
她与周雪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她的额头正中有个洞，血流如注。
她的眼神却诡异地笑着，像是第一次展露那种表情。
那是个死不瞑目的女人的眼神，仿佛目光穿透灵魂，徐凌的心跳莫名加快。
“什么……”
她终于吐出一口被堵住的气息，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被杀的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触目惊心，更糟的是——客户死了，peter的眼眶被刺穿。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两人……
恐怖分子与国情院副局长，怎么会互相拥抱着？
她还以为他们会拿她的脸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自从从棺材里醒来，一切都乱了。
两人缓缓倒在地上，下巴交叠在彼此肩膀上。
徐凌下意识收了收脚踝，望着那套垂在眼角的黑色司仪服。
“别误会。”
基亚僵硬地将枪藏在背后。
“这一幕不是我干的。”
他一边将枪插回腰间，一边大步走来。
从小到大，他的样子几乎没变。
就连这身司仪服，也显得一文不值。
徐凌目光复杂地扫了基亚一眼。
这个曾经一眨眼就哭的小家伙，如今高大挺拔。
她的视线停留得久了些，基亚忽然抬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徐凌，出去。”
纪禹琛将她护在身后，手从腰间抽出三段棍，猛地朝基亚扑去。
第一击就重重地砸向对方头部。
“哇！”
两人立刻像磁铁般纠缠在一起。
纪禹琛攻势凌厉，连连击打对方胸口和肋骨，不给喘息机会。
即使在执行任务时沉默寡言的基亚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猛。
他猛击纪禹琛下巴，顺势装上子弹。
然而——
“砰！”
一颗无声射出的子弹准确划过他的手腕。
纪禹琛看准司仪服上的弹孔，直接猛击肩膀。
紧接着几脚踹中基亚的右肋，对方咳出一口冷气。
按常理说，被击中肝脏应立刻倒地不起，但基亚硬是咬牙挺住了。
面对那张气喘吁吁却不肯低头的脸，纪禹琛冷冷咬牙。
“你以为被抓个现行还能脱身？”
他亮出钢笔刀，一刀扎进基亚肩头。
“啊，这样吗？”
基亚露出血红的牙齿，笑得讥诮。
他的话听起来像打哈欠，却只有徐凌听懂其中含义。
“还没找到靳宪吗？”
她没有朝基亚开枪，而是停了下来。
“我没有做错事。”
基亚靠在墙边，缓缓开口。
“那个女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
“信守承诺，有什么不好？我一点都不坏。”
徐凌低头看着那两具躺在地上的尸体。
即使他们是陌生人，她也很难移开目光。
一个国情院高层，居然偷用他人面容，与罪犯相拥。
这是一种背叛名誉的画面。
她跪下，为周雪轩合上双眼，同时粗暴地撕下了她头上的伪装。
面对那张安详又真实的素颜，徐凌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教官，快走。”
她将自己的面具揉成一团，催促纪禹琛。
她不愿留下任何痕迹，哪怕一点。
她将周雪轩的枪藏入腰间。
情况紧急，连擦拭指纹的时间都没有。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撞开，黑衣男子们蜂拥而入，迅速包围现场。
“——！”
这些人她不认识，但他们毫不犹豫地拉住她的手臂。
“徐凌本人对吧？”
“把手放开……！”
她试图挣脱，但对方力道极大。
“包括姜泰坤在内，对爆破公司特保队已经下达了逮捕令。适用的罪名包括违反国家安全法、受贿、舞弊、违反国际法等数十项。你是否为毒贩、Russia及其他独裁国家提供过协助？”
“……”
“现场将由我们接管。副局长临终前的最后指示是，让你们在警方到达前迅速离开。”
她无法理解这一连串话的含义。
转头看向纪禹琛，对方似乎也同样震惊。
男人们继续急切低语，看向尸体时脸色也变得僵硬。
纪禹琛最先冷静下来，皱着眉头走过来。
“我知道了，妈的，把手拿开。”
他一把甩开那些人，将徐凌拉入怀中。
她被他护着冲了出去，回头一眼望去——先是peter，再是周雪轩……
然后是基亚。
几名训练有素的特工按住他，他半边脸贴地，依旧在笑。
他看起来早已习惯这种局面。
虽不再为生存而挣扎，却依旧如同老手般从容不迫。
令人无法看透。
徐凌心中一阵莫名的骚动。
她下意识地凑近嘴唇，吹了一声口哨。
——！
那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从前，无论是避熊、跳窗，还是逃亡途中，只要一个哨声，彼此便能瞬间明白。
果然，基亚投来茫然的目光。
僵硬的眼角慢慢湿润，仿佛闻到了索妮娅的味道。
仅一滴。
快跑——然后跟我来。
索妮娅，在他心底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