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丘壑,曲曲源泉。顶巅高万仞,峻岭迭千湾。
鹤鸣晨雾里,雁唳晓云间。香獐白鹿随来往,玉兔青狼去复还。
太素立在山崖上,举目四望,却见东北方向乌云罩顶,妖气森森。
哪吒踩着风火轮,自崖底一跃而起,落在太素身旁。
“打探清楚了?”
哪吒颔首,望着那山,答道:“此山名青龙山,内有洞,名玄英洞,洞中有三个妖精。
辟寒大王,辟暑大王,辟尘大王。这三个妖怪在此地有千年了。
因爱食酥合香油,冒充佛祖,哄金平府官员设金灯,灯油用酥合香油。
每年正月十五,他们三个便入城变佛祖收油。仔细算来,哥哥行至此地,恰好能遇到他们。”
乍一看,那三个妖怪并无问题,可仔细一想,怎会那般巧?
太素摩挲着下巴,问道:“此地已近灵山,三个野修冒充佛祖,哄骗百姓进献香油。时已千年,灵山竟无一人察觉?”
“便是有所察觉,佛门弟子也不会揭穿那三个妖怪。他们虽是行骗,却也为佛门扬名。”
哪吒眼尾上挑,目光三分凉薄,七分不屑。提起佛门弟子,说话愈发毒辣。
“佛祖显圣,保佑金平府百姓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那帮秃驴事事都要算计,这种好处怎舍得不要?”
太素揉着眉心,又问:“沿途可还有旁的妖怪。”
“旁的妖怪未成气候,不足为惧。唯有他们三个,每年正月十五,定去金平府。
金平府乃西行必经之地,时间也对得上,且那陈玄奘还有个遇佛必拜的毛病。”
“那便去会会他们。”太素莞尔一笑,扯住哪吒的手臂,开口说:“陪我进城走一遭。”
哪吒不明所以,应道:“入城?那三个妖怪不在城中。”
“初次登门,不好空手,我去买几翁酥合香油,顺便尝尝滋味。”
“悟真,那酥合香油乃是灯油,虽说能做药用,可滋味不美。”
太素疑惑不解,问道:“灯油并非稀罕之物,也值得他们哄骗官府,愚弄百姓?”
“一两酥合香油便值二两银子。三缸香油要花费五万余两白银。”
“这般贵?”太素失声叫道:“如此算来,金平府的税收岂不是尽数被他们吃了?”
“少说有八成税银填了他们的肚皮。”
“可恨!”
太素顿住脚步,转身向青龙山行去。
“悟真,那酥合香油……”
太素摆了摆手,应道:“那三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要将他们捉来炼油。”
太素乘云驾雾,转眼便至青龙山。垂头见涧边有一石崖,崖下有座石屋。
屋有两扇石门,半开半掩。门旁立有石碣,上书六个大字:青龙山玄英洞。
太素怒火中烧,按落云头,抬腿便是一脚。
只听啪一声响,石碣四分五裂,砸在地上,尘土冲天而起。
“妖怪,滚出来。”
刺啦一声,石门大开,自门里跑出一群牛头精,愣愣呆呆,瞧着不甚精明。
为首那小妖上前问道:“你是谁?为何在门前呼喊?石碣可是你打碎的?”
太素厉声喝道:“将那三个贪嘴的妖怪请出来,汝等性命得保。如若不肯,我先杀了你们,出口恶气。”
“你这小娘子,怎这般凶悍?莫非我家大王负了你?”
“啪!”
太素甩手便是一掌,小妖倒飞出去,砸倒一群牛精。
小妖眼冒金星,晕晕乎乎坐起来,擦掉嘴角血迹,叫道:“此女实在霸道,快去禀告大王。”
众妖闻言,争着入洞中禀报。
“大王,不好了!”
三个老妖饮酒作乐,喝的正高兴,忽听小妖齐声喊:“大王,不好了!”
辟寒大王收敛笑意冷声骂道:“这群小崽子,话都不会说。什么叫‘大王不好了’?老子好的很。”
众妖闻言慌忙改口:“大王,大祸临头。”
“呸呸呸!”辟暑大王啐了几口,责备道:“莫要乱喊,有话直言。”
“大王,外头来了位小娘子,模样俊俏,性情却甚是暴躁。”
辟尘大王吩咐道::“管她性情如何,又不是我等的老相识,将她赶走便是。”
众妖急于立功,争先开口。
“赶不走。”
“那娘子踹碎石碣,点名要见三位大王。”
“哪里点名了?她说的是‘将那三个贪嘴的妖怪请出来。’”
“三个,贪嘴,不是三位大王,难道还有旁人?”
“大王怎就贪嘴了?”
“灯油都吃,还不贪嘴?那东西糊嘴,又苦又辣,我可咽不下去。”
“那是你没福气……”
众妖吵吵嚷嚷,细碎刺耳的说话声在山洞中回荡。
辟寒大王揉着眉心,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辟暑大王翻了个白眼,捂住耳朵,避到一旁。
辟尘大王忍无可忍,拍桌而起,叫道:“住嘴!”
众妖急忙捂嘴,洞中寂静无声。
“二位哥哥,手下小妖说不清,不如我等亲自去会会她?”
“也好。”
辟寒大王起身便走,逃了似的向外奔去。
辟暑大王挠了挠头,低声说:“大哥为何如此急切?莫非他认识那小娘子。”
辟尘大王斜了辟暑大王一眼,心道:我们三个形影不离,大哥何时同小娘子有过交情?”
“二哥,这群小妖怎毫无长进?成日吵嚷不休,他们一张嘴,我便头疼。”
“唉。”辟暑大王哀叹一声,无奈应道:“牛本就蠢笨,能开智化形,已是佼佼者。
如你我这般聪慧的妖族,终归是凤毛麟角。他们尚算忠心,忍耐些吧!”
“话都传不明白,我迟早被他们逼疯。”
兄弟三个行至洞外,果见一小娘子。模样天上少有,地上难寻。
虽面带怒色,可美人发怒也别有一番风韵。饶是他们三个不近女色,见之亦心动。
“小娘子,谁惹你发怒?说出来,本王替你做主。”
那三怪只差将垂涎二字刻在脸上,哪吒神色不悦,近前,挡住三怪的视线。
“何处来的毛头小子?快些让开。”
哪吒神色冷峻,问道:“辟寒,辟暑,辟尘?”
三妖齐声应道:“正是爷爷。”
太素早已按捺不住,越过哪吒,举枪便刺。
“香油糊心的蠢东西,一年便要吃掉五万余两,怎么不撑死你们?”
辟寒大王不以为意,笑道:“美人莫恼,你若爱吃酥合香油,过几日我送你几罐,何必气恼?”
见他言行举止轻佻,太素怒火中烧,出手愈发凌厉。
“蠢东西,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