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芒看着林青峰和薛彩衣同样震惊的神情,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林叔叔,薛伯母,嘿嘿,这点小玩意儿不成敬意,都是我们几个晚辈的一点心意,您二老千万一定要收下哈!要不然……要不然我们几个回到家族真不好交代啊……”
“放屁!你个白痴!”旁边的陆天朗一听这话,抬腿就踹了柳芒屁股一脚,毫不客气地骂道,“什么叫‘不好交代’?说得那么委婉干啥?是根本进不了家门了!懂不懂?”他转向林青峰夫妇,换上一副更加“诚恳”(或者说夸张)的表情,“叔叔阿姨,不收不行啊!我们会被家法伺候的!屁股开花的那种!”
“对、对、对!”一旁的雷刀瓮声瓮气地补充道,脸上满是认真,“回去肯定要挨重罚的……”他那憨厚的样子,倒让人觉得他说得绝对是真话。
“你们几个混蛋!”叼茂听得火冒三丈,猛地一蹦三尺高,指着柳芒、陆天朗等人的鼻子就破口大骂,“搞半天,你们这次来大哥家里送礼,都是被家族长辈逼着来的?要是家里不让你们准备礼物,你们是不是就打算空着手来大哥家蹭吃蹭喝了啊?!”他气呼呼地叉着腰,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叼茂你胡说八道什么!”
“不是的!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放屁!”
其他几人一听这话,立刻炸了锅。连一向比较沉默寡言、心思细腻的叶湖都忍不住了,他涨红了脸,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叼茂!你个笨蛋!这些礼物都是我们发自内心的感谢,是精挑细选的诚意!你居然把我们想成那种趋炎附势、唯利是图的小人?这是对我们最大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兄弟们,这家伙欠揍!打他!”
话音未落,离叼茂最近的雷刀和柳芒率先扑了上去,紧接着陆天朗、叶湖等人也一拥而上。在一片“别打脸!”“哎哟!谁揪我头发!”“让你胡说!”的混乱叫骂声中,可怜的叼茂被群情激愤的兄弟们连拉带拽地拖出了大厅。随即,厅门外便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哎哟喂”的肉体碰撞声与夸张的惨叫声,以及混杂着“服不服?”“下次还敢乱说不?”的威胁质问……
主厅之内,林青峰以及闻声赶来的林家一众长辈和族人,全都看得目瞪口呆,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他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前一秒还在恭恭敬敬献宝,后一秒就因为一句话不对付,直接上演全武行?
“这……这……成何体统……”一位族老指着门外,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这是什么情况?两句话不对付就动手开打?这几个年轻人……真真是……”
“咳……”林逸看着父母和族人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无奈地再次揉了揉眉心,苦笑着解释道,“爹、娘、各位叔伯,他们就这德性。习惯就好,习惯就好……每天不这么打打闹闹一番,他们心里都过不得劲儿似的,仿佛一天不圆满似的。”他语气里充满了习以为常的无奈。
宋薇站在薛彩衣身边,看着这位被惊得有些呆滞的薛彩衣,连忙微笑着解释道:“伯母别见怪,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闹惯了。虽然看起来莽撞了些,但感情是极好的。有什么说什么,高兴就笑,恼了就闹,比那些表面客客气气、背地里勾心斗角的世家公子哥儿,可要好上太多了。”她的话让薛彩衣和其他林家人紧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没过多久,厅门外的“噼啪”声和叫骂声终于平息。只见叼茂、柳芒等六人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重新走进了大厅——令人意外的是,这一次,他们每个人脸上竟然罕见地没有鼻青脸肿,身上也没沾太多灰尘,只是走路姿势稍显别扭。
“哈哈哈哈!”叼茂尽管瘸着一条腿,脸上却依旧挂着那副招牌式的、大大咧咧的笑容,对着主位上惊魂未定的林青峰等人抱了抱拳,“各位长辈,各位兄弟,见笑了见笑了!我们哥几个就是闹惯了,平时也经常这样活动活动筋骨。闹一闹,打一打,感情反而更好!大家千万别见怪啊!哈哈!”他这番“解释”,让林家众人更是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林家众人这才集体长舒了一口气,不少人暗自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我的老天爷……太吓人了……一言不合就动手,这从大城市里来的公子哥儿……行事作风果然……非同凡响……”几个年轻族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地感慨着。
“咳咳,无妨无妨,诸位公子性情中人,性情中人……”林青峰也暗自擦了擦额角渗出的细汗,强笑着招呼道,“来来来,几位公子快快入席就坐吧,厨房那边的酒菜早已备好,再不动筷恐怕真要凉了。”他心里想的却是:“这真是……这几位要是在林家地盘上打出个好歹来,随便哪家追究起来,别说林家这点基业,恐怕连渣渣都剩不下了!”
在林青峰的指使下林逸出面后只是一瞪眼,几位公子哥儿瞬间老实下来,在林逸同辈的林三、林东山等人陪同下,在一张大圆桌坐下。林逸则被安排在主桌,与父亲林青峰、家族大长老等几位核心长辈同席。
席间觥筹交错,气氛逐渐热烈。最让林逸感到诧异的是,那位过去在家族会议上,几乎每次都带头与他父亲唱反调的七长老林震,今日竟也坐在了主桌,而且态度出奇地温和。他不时站起身来,笑容满面地为林青峰和林逸斟酒布菜,俨然一副热心长辈的模样。看向林逸的眼神更是全然不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热切和赞赏,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全然是长辈看待极有出息后辈的那种欣赏目光。
晚宴在略显怪异却又异常丰盛热闹的气氛中结束。主桌的长辈和长老们酒足饭饱后,便纷纷起身告辞。更让林逸感到一丝异样的是,每一位长老离开前,都特意绕到他身边,或是拍拍他的肩膀,或是亲切地道一声“逸小子出息了”、“有空多回来看看”,言语间带着明显的亲近之意。
待长辈们离去,主桌只剩下林逸一人时,他望着空空的席位,心中不由得暗自叹息一声,泛起一丝复杂的滋味:“若不是自己如今的修为已臻元婴之境,远非昔日可比,这些素来眼高于顶、只讲利益的长老们,还会这般看重自己吗?还会对父亲如此客气有加吗?”
江湖如此,家族亦然。实力为尊,强者至上。唯有自身拥有足够的力量,无论走到何处,才能赢得真正的敬畏与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