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夫人说的你们还不信?”
“符小姐不过一介盲女,身份还曾是戴罪之身,如何比得了夫人?诸位勿要胡思乱想,牵扯到无关人等,夫人正是烦忧之时,莫要再提。”
“是。”
陈嬷嬷的确没想牵扯到段朝莹。
她一直知晓夫人和大人成亲的内情,眼睁睁看着夫人对大人逐渐心动,默默在言语中鼓励夫人主动争取,谁成想五年时间,沈屿回硬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起初符诱安来,她的确担忧会给宅院带来祸事。
后来,事实跟她想得一样。
陈嬷嬷已经两次听到宅院闹鬼的事情,碰巧家丁落水之地在表小姐屋子不远处,这事也是她后来慢慢捋出来,越深挖,陈嬷嬷越害怕。
自从她从芙蓉楼出来,不仅是沈家,甚至连京城后宫都闹鬼。
这可不是乱说的,她家里的侄子是宫里的太监,在传月银回家的同时捎了一封信,说自己伺候的小主子想要民间的辟邪方子,说最高那位撞了邪。
陈嬷嬷心中一惊,这么巧的吗?
一旦有这个念头,心就胡乱砰砰砰撞得生疼,陈嬷嬷额头冷汗直掉,跟段朝莹讲了她的猜测,夫人却没信,叫她不要老迷信。
陈嬷嬷也骂自己,“是老奴实在蠢笨,居然会想这种事。”
原本想把这件事遗忘的,但在管下人的时候,不免还是将伺候符诱安的丫鬟说的话听入耳中,说表小姐吃完饭,就喜欢在廊下坐着。
但大部分时间,都一个人关在房中睡觉。
天啊,青天白日的,谁能够在房中睡上一整天啊!这只有不喜欢光的鬼,才会在房中待这么久不出来啊!
越想越怕,又想到老夫人回来后,表小姐时常伴随在老夫人身边礼佛。
天啊,这鬼连佛经和佛像都不怕,她能力肯定很强,是个厉鬼!
夫人是绝对打不过她的!
所以,陈嬷嬷息了想要夫人争夺大人的心,还是快点搬走最好!搬得越远越好!跟沈大人没有任何关系!
若是在这里让下人抓到什么苗头,闹得飞扬让那女鬼怀恨在心,这可怎么了得?
陈嬷嬷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还是活命要紧。
对于陈嬷嬷信誓旦旦的说辞,段朝莹表示:
“……”
“嬷嬷,我叫大夫给你瞧瞧吧。”
陈嬷嬷:“……”
“多谢夫人。”
这能说什么?算了,夫人还是别知道了,只有无知者才能活得更久,若是那女鬼来取命,只管来取她的命!
段朝莹:……陈嬷嬷眼睛发光是怎么回事?
心中失落的段朝莹没有想太多,她躺在软榻上,心不在焉得翻动眼前的账册还有财产名录,心思飘到许久不见的沈屿回身上。
他清瘦了,眼神却炯炯发光。
甚至眼眸定格在盖章的文书上良久——和离书早已准备好,万事俱备没有任何麻烦的步骤,他们的婚姻就这般轻而易举得解除了。
郁郁不得啊。
执念,越得不到心里越惦记,段朝莹只能努力给自己找事做。
和离是自己冲动赞同的,再苦也要吃下去。
绝不回头,就算喜欢也不回头!
——
沈屿回没有段朝莹想得那么多,只是来来回回捧着和离书翻看,然后珍藏到文书内放好,心中的迷雾消散,只觉得畅快了些。
他和离,仅仅是为了自己,让心舒服。
甚至也不以表妹嫁他为前提。
如果可以,他愿意一辈子都保护她。
澄澈柔情的双眸软得要化成糖水,沈屿回弯起唇角,起身走到放置卷轴的瓷器盆边,借助特殊的标记找到前不久刚完成的画卷。
他失忆了,想不到跟表妹小时候的事。
但潜意识告诉他,画卷中的影像曾经发生过,那时候他很开心,很开心。
视角一转,落到桌面平铺的画纸上。
小丫头坐在矮矮墙角上撑着脑袋,端详着努力想往上爬的男孩,右手随手摘来树梢上的分支,上头的小花俏皮挠着他的鼻尖。
男孩委屈巴巴,却努力揪着妹妹的裙尾不放。
眼中包含恳求。
不知道是在恳求她赶紧下来陪他玩,还是想要她带他上墙角玩。
忘记了。
其实也不需要钻牛角尖,安儿在身边,就是他最渴求的。
图纹繁复的雕花窗户外,枝繁叶茂的大树枝头窜出一颗狐狸脑袋,她伸了伸懒腰,不紧不慢得舔起爪子,汪汪大眼好奇打量窗中人。
他在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一副画?
这个画面挺熟悉的。
小狐狸歪歪头,这两个小孩有点似曾相识,可她不曾记得他身上有小孩的味道?莫非——真的很熟悉,就像他们小时候一样,可是他不该记得的。
巧合吧?或者还是姑姑说的?
姑姑很漏风啊。
算了,不能对姑姑下手。
一连串的脚步声打破宁静,等沈屿回抬头望向窗前大树时,小狐狸已然失去踪迹,手下敲敲门,等了片刻才进来汇报案情。
又忙了起来。
百无聊赖得放飞掌中的蝴蝶,小狐狸完成了日常检查表哥还活着的任务,便灵活窜到墙角游离到灌木丛中,很快就回到沈府。
只是,今日的府邸外很是热闹。
不少下人哀求想要回来,甚至在外面闹事,不过很快就来了群训练有序的巡逻士兵,将这群下人全部赶走。
很多人围观这个场面,现场议论纷纷。
躲在人群中的李氏母女看完情况就走,生怕被人认出来,段朝露一朝从大小姐变为街坊议论的人物,这悬殊差别让她满肚子都是气。
回到刚租好的小宅子里,段朝露放下帽子,气冲冲道:“娘!我真的要气死了,段朝莹好狠毒啊,居然嫁祸我们!”
李氏总是比段朝露先一步思考,沉默不语。
“娘!你说说话啊!”
李氏抬手捂住她的嘴,防止这丫头吵闹,“我在想段朝莹为何要这么做。”
“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李氏:“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姑爷好好一个大官不赖着,偏偏要和离?”
段朝露这一听起了劲:“你说的对——是不是最近形势太严峻了,姐夫身边很危险,所以才要跟她和离,要保住她啊。”
“……”
连这个小傻瓜都能猜出的道理,能这么简单?
看来,要好好查一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