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透着长安城的青砖黛瓦,鲁国公程咬金府内烛火通明,酒香与笑声交织成一片暖意。雕花酒桌上,青铜酒壶冒着袅袅热气,琥珀色的佳酿在白玉杯中轻轻晃动,映得满座功臣的脸庞愈发红润。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徐国公牛进达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顿,忽然重重拍了下大腿,震得桌上的瓷碟叮当作响。“痛快!真是痛快!”他嗓门洪亮,酒意上涌让眼底添了几分灼人的光彩,目光灼灼地看向对面端坐的邢国公苏定方,“说起来,当年长安武科场那回比斗,可真是我这辈子最过瘾的一场较量!”
苏定方闻言,放下手中的酒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唇边勾起一抹温煦的笑意。“六哥倒是记得清楚,我还以为你早把当年的热闹抛到九霄云外了。”
“抛?怎么能抛!”牛进达脖子一梗,语气带着几分较真,“九弟,你可别忘了,你那会儿刚入长安,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就敢在武科场跟我和程四哥叫板!那份胆识,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话音刚落,坐在主位的鲁国公程咬金立刻拍着桌子接话,满脸红光,虬髯倒竖,活脱脱一副当年猛将模样。“可不是嘛!老程我这辈子大小战役打了上百场,武科场那种场合本没放在心上,谁知遇上你这愣头青!”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校场,“我那三板斧刚耍到第二板‘劈山开石’,斧头带着风声劈下去,满以为你小子得吓得屁滚尿流,结果你倒好,居然用那杆方天画戟硬生生架住了!”
程咬金故意瞪了苏定方一眼,语气却满是赞许:“气得我当时差点把手里的槊扔你脸上!心想这哪来的野小子,居然敢拆老程的台!”
满座众人闻言都哈哈大笑起来,尉迟恭捋着黑亮的胡须,瓮声瓮气地说道:“程四哥的三板斧威名远扬,当年多少好汉都栽在上面,九弟能接住,确实能耐!”
苏定方站起身,对着程咬金和牛进达拱手笑道:“四哥和六哥当年分明是让着我。我至今还记得六哥那套五股托天叉,叉法刁钻狠辣,招招不离要害,尤其是那招‘横扫千军’,叉尖带着呼啸的劲风,我当时躲得都费劲,胳膊被叉风扫到,麻了好几天。”
“你小子也不含糊!”牛进达眯起眼睛,沉浸在回忆之中,眼神悠远而明亮,“你那杆方天画戟耍得真是出神入化,一会儿像枪一样直刺,迅猛如闪电;一会儿又像刀一样横劈,势大力沉;最后居然还夹杂着锏法收尾,虚实难辨,愣是把我跟老程都绕晕了!”
他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护国公秦琼,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二哥,你是没瞧见当时的场面!武科场里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叫好声差点把棚顶都掀了!连在场的几位将军都看得直拍大腿,说从没见过这么精彩的比斗!”
秦琼抚着胸前的长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声音沉稳有力:“我虽因伤病未能亲临,但后来听人说得绘声绘色。据说当时主考官当场就想把你点为武状元,还是你执意要跟兄弟们一起从军,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才作罢。”
“所以说啊,英雄出少年。”魏征在旁端着酒杯,含笑打趣道。他虽为文臣,却也最是欣赏这些铁血丹心的武将,“当年武科场上敢打敢拼的毛头小子,如今都成了威震四方的邢国公,麾下铁骑能踏平漠北,护我大唐河山,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苏定方面色微红,连忙摆手道:“魏大人过奖了。当年若不是四哥和六哥手下留情,若不是朝廷给了我建功立业的机会,我哪有今日的成就。这一切,都是兄弟们并肩作战的结果,更是陛下信任与栽培的功劳。”
“什么国公不国公的!”程咬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拿起酒壶给苏定方和牛进达满上酒杯,“在咱们贾柳楼这些兄弟面前,哪来那么多虚礼!他就是当年那个敢跟老程叫板的九弟,你就是当年那个被他绕晕的六哥!”
他举起酒杯,高声道:“来,九弟,六哥,咱们再喝一杯!就当重温当年武科场的热闹,也庆祝咱们兄弟今日再次团聚!”
“说得好!”牛进达立刻举起酒杯,眼底闪烁着激动的光芒,“重温当年情,再续兄弟谊!干!”
“干!”苏定方也举起酒杯,心中暖意融融。当年武科场的少年意气,贾柳楼结义的肝胆相照,战场上并肩作战的生死与共,一幕幕在眼前浮现。这些兄弟,是他穿越千年来到这个时代最珍贵的财富。
秦琼、尉迟恭等人也纷纷举起酒杯,十几只白玉酒杯在空中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酒液溅起细小的酒花,如同当年武科场上飞扬的尘土。
“对了!”尉迟恭喝了一口酒,忽然开口道,“说起当年的战事,我倒想起四年前灭东突厥那回。当时九弟你率领铁骑奔袭千里,直捣颉利可汗的牙帐,那股迅猛劲儿,跟当年武科场上耍戟时一模一样!”
“四哥还记得那回?”苏定方笑道,“当时颉利可汗以为咱们大军还在百里之外,根本没设防,被咱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也多亏了二哥事先派斥候摸清了敌军的布防,否则咱们也不会那么顺利。”
秦琼抚须点头:“那回确实凶险。当时东突厥的骑兵战力不弱,若不是九弟战术得当,麾下将士勇猛善战,想要一举破敌,恐怕没那么容易。我还记得当时你让士兵们带着干草和火种,趁着夜色伪装成牧民,才顺利靠近了牙帐。”
“没错没错!”尉迟恭拍着大腿,兴奋地补充道,“我当时跟着九弟冲在最前面,亲眼瞧见颉利可汗的士兵们慌乱逃窜的样子!还有那匹千里马,驮着九弟追了颉利可汗十几里地,真是神驹配英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题从当年的武科场转到了四年前的灭东突厥之战,又从战场厮杀聊到了如今的国泰民安。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饱经风霜却依旧热血沸腾的脸庞,酒杯一次次举起,又一次次空了下去,酒香弥漫在整个府邸,也弥漫在兄弟们的心头。
牛进达喝得兴起,又提起了当年武科场上苏定方用戟破解他五股托天叉的细节,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叉法的招式,苏定方也笑着回应,偶尔补充几句当年的情形。程咬金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插一句嘴,故意夸大当年自己的“英勇”,引得众人阵阵哄笑。
夜色渐深,长安城的喧嚣渐渐沉寂,唯有鲁国公府内依旧热闹非凡。贾柳楼的十几位兄弟,这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功臣名将,此刻都卸下了朝堂上的威严与防备,变回了当年那些重情重义的热血男儿。
武科场的少年意气,战场上的铁血豪情,兄弟间的肝胆相照,如同陈酿的美酒,在岁月的沉淀中愈发醇厚。他们的故事,早已融入了大唐的山河岁月,成为了这段盛世历史中最动人的篇章。而此刻,酒杯碰撞间的欢声笑语,也将成为他们生命中又一段珍贵的回忆,在往后的岁月里,被一次次提起,一次次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