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瑜和钟无阳潜伏在一棵古松的茂密树冠中,将下方莲花宗部分区域的景象尽收眼底。他们看到一些身着灰色僧袍、手持戒棍的尼姑,神色严肃地来回巡视,重点明显集中在寺院后山的方向。
“看来莲花宗内部也不太平。”景瑜低声道:“后山……应该就是相术被‘镇压’的地方。看这戒备森严的架势,恐怕有人不想让我们,或者不想让裴世渊他们接近。”
钟无阳目光冰冷:“内斗?正好。我们的目标是找到裴世渊和玄珩,没必要掺和她们的内部纷争。”
就在此时,景瑜耳廓微动,听到了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虫鸣般的哨音,从后山更深处的密林中传来。这哨音很有规律,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在这个场合,两人听着有几分奇怪。
对视一眼后,决定过去看看。
“在那边。”景瑜指向哨音传来的方向,那是在莲花宗后山警戒圈之外的一片原始山林。
两人不再迟疑,身形如同狸猫般从树冠滑下,借助岩石和树木的掩护,避开那些巡逻的尼姑,朝着信号来源处疾驰而去。
越往里走,林木越发茂密,地势也越发崎岖。空气中,那股淡淡的硫磺味和属于火麒麟的独特炽热气息,再次隐约可闻。
片刻之后,两人穿过一片浓密的藤蔓,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隐藏在山坳中的小小谷地,一条溪流潺潺流过。溪边空地上,那头体型庞大的火麒麟正安静地匍匐着,鼻息间喷出的火星将周围的草地烤得焦黄。
裴世渊站在火麒麟身旁,依旧是那副灰布衣衫的打扮,正用手轻轻抚摸着火麒麟颈部的鳞甲,似乎在安抚它。
而玄珩,则坐在旁边一块大石上,手里拿着个旱烟袋吧嗒吧嗒地抽着,那副卖货郎的憨厚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平静。
而在他旁边的,则是在上一周目,和景瑜有过交集的天璇宫主,相术。
只是和玄珩和裴世渊比起来,此时的相术面容,却过于枯槁,如同行将就木一般。可他的眼神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笑。
按照当初的约定。
若是天机宫的其他人将他挖出,那证明这一次依旧没有结局。可若是由玄珩将他挖出,那则说明,这一次轮回,终于要结束了。
他感觉不到轮回,但他却懂那份悲哀。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位天机之主。作为天机宫陨落之后的遗命,四相星宫唯一的责任,便是斩断轮回。
看到景瑜和钟无阳到来,玄珩磕了磕烟袋锅,咧嘴一笑:“来了?比预计的慢了点,路上遇到麻烦了?”
景瑜没理会他的调侃,目光直接落在相术身上。
相术微微一笑,对着景瑜和钟无阳拱手一礼,声音温和:“正是在下。景瑜小友,钟楼主,久仰了。多谢二位前来相助。”
和面容相反,相术的态度让人如沐春风,丝毫看不出是被“镇压”了几十年的囚徒,反倒像是个隐居于此的雅士。
景瑜直截了当地问道:“玄珩说……一切该在牙门山了断。如今我们人都到了,可否告知,具体要如何做?‘美人’又在何处?”
相术的目光扫过景瑜,又看了看钟无阳,最后与玄珩、裴世渊交换了一个眼神,缓缓道:“‘美人’自然在它该在的地方——皇帝身边。”
“而要引蛇出洞,或者说,要彻底斩断这长生之祸的根源,我们需要布一个局,一个足以震动天下,逼得那位‘美人’和皇帝不得不亲自入局的……杀局。”
他的目光投向莲花宗的方向,眼神变得幽深:“而第一步,便是要借这莲花宗的‘势’,以及这牙门山下的……‘惊蛰之地’。”
“惊蛰之地?”景瑜心中一动,想起了上一周目那个由空了大师和相术共同布置,最终困住了雄霸的玄奇阵法。
相术点了点头:“不错。牙门山乃地脉交汇之节点,蕴藏着一股沉寂的雷霆之力。‘惊蛰’之意,在于春雷乍动,惊醒蛰伏。此地阵势,便是要引动这股力量,涤荡妖氛,更重要的是……它可以短暂地干扰‘天机’,屏蔽某些存在的窥探。”
他说的“某些存在”,景瑜和玄珩心知肚明,指的便是那维持世界轮回的“龙门”意志。
当初天机宫被龙门高手毁掉,可龙门也并不是没留下任何痕迹。
从上一周目来看,龙门的人进出这个世界,似乎都在牙门山附近。而相术对龙门的所有布置,也同样在此周围。
只是钟无阳对什么天机、轮回兴趣不大,他只关心复仇,冷声问道:“这与对付‘美人’和皇帝有何关系?”
玄珩接口道:“关系大了。”
“老皇帝怎么死的?当今圣上又为何同样痴迷长生?‘美人’为何能蛊惑两代帝王?归根到底,是她们那一脉魔教传承的《极乐往生咒》,能引动人心最深处的欲望与恐惧。在皇宫大内,会有太多意料之外的变故,动不得他们。所以,只要能将她和皇帝引出来。”
“如何引?”景瑜追问。
按照常理,皇帝和“美人”身处深宫,岂是那么容易引出来的?
相术微微一笑,目光再次落在景瑜身上:“这就要靠小友你了。”
“我?”
“你身负完整的《长生诀》,又亲手毁了皇帝预备的‘续命良药’萧玦。在皇帝眼中,你是必杀之人,但同时……你也是一份行走的、可能替代萧玦的‘长生希望’。”相术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人性的冷静:“只要我们在此地的动静够大,大到让皇帝觉得,有机会将你和火麒麟一网打尽,既能报仇,又能重续长生之路,他……一定会动心。”
景瑜瞬间明白了。自己就是那个最大的鱼饵!
钟无阳皱眉:“皇帝未必会亲自涉险。”
玄珩轻声道:“他会的,他都八十了。”
景瑜摇头:“之前萧玦他没着急,现在我他也未必着急。而且就算着急,也会表现的从容不迫。”
玄珩笑了:“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小友啊,你不觉得,四相星宫的宫主,还少了你最熟悉的一个吗?有人会让咱们的圣上,急不可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