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结束后过了两天,便到了安王大婚的日子。
锦安侯府的马车和长兴侯府的马车是前后到的,祁无寒扶着姜兰下了马车后,后面的马车也过来了,顾锦程先撩开车帘下了马车,看到两人时故意避开视线,像是有点尴尬。
顾少夫人下了马车后过来跟姜兰打招呼,顾锦程也跟着过来了。
长兴侯这两日身体不适,长兴侯夫人留在府里照料,也没让顾萱儿跟着一块过来。
在圣上赐婚前,众人都以为这安王妃非顾萱儿莫属,如今这安王妃没当成,若是来了怕是又要有人说闲话了。
四人一块进了府,顾锦程一直拿余光悄悄盯着姜兰,像是怕她又跟顾少夫人说什么离经叛道的言论,被祁无寒眼神一扫,他转头去看别处。
这次太子、瑞王和福王也亲自到场恭贺,圣上同样有赏赐让刘公公送过来,虽然没有汗血宝马了,但金银珍宝都同样多。
崔静姝从离开王府起脸色就没好过,看到福王那副没心没肺的高兴样子,心里更加气闷了,带着秋桐往园子里去了。
见崔静姝走了,福王更高兴了,开始拉人来玩行酒令。
顾少夫人想和姜兰单独说说话,也往园子里去了。
顾锦程想跟过去偷听一二,被祁无寒挡在面前。
“世子爷怎么还喜欢干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
顾锦程说也说不过祁无寒,打也打不过他,自认倒霉,掉头走了。
这边,姜兰和顾少夫人找了个亭子坐着说话。
时隔一个月,姜兰瞧着顾少夫人的心情比上次在福王府见到时要豁然一些,没那么郁结了,想来是想通了,也拿定了主意。
“这些日子,我也想清楚了,不是自己的也强求不来,与其作茧自缚倒不如各自过各自的日子,我打算过两天回去看看外祖母,外祖母年纪大了,这两年来身体也不大好,前些日子大伯父来信说堂妹要出嫁了,我正好给她添份嫁妆回去。”顾少夫人将心里的打算都告诉了姜兰,虽说已经做了决定,但神色间还带着一丝犹豫,毕竟是执着了十几年的一份感情,哪能轻易说放下就放下,还需要时间去逐渐淡忘。
姜兰也支持她的决定,换个环境散散心,有些人和事可能就会想得更透彻了,看得也更全面了。
映红和青儿看到有人从前方的小路走了过来,是崔静姝带着秋桐过来了,两人进亭子禀报了一声,姜兰和顾少夫人准备离开,刚出亭子就被秋桐喊了一声,“站住。”
“见到本王妃躲什么,难不成干了什么亏心事?”崔静姝讥讽道。
顾少夫人给她行了一礼,姜兰本想假装没听见走掉便是,但也不能把顾少夫人单独留下,感觉不太仗义,也给她行了一礼。
“你们刚才在亭子里嘀咕什么呢?”崔静姝问道。
姜兰回道:“也没说什么,只是些家常话。”
崔静姝又嘲讽道:“我倒不知道你这么会笼络人心,这么快就把少夫人变成自己人了。”
姜兰没有同她争辩,今天这日子她肯定憋着一肚子火正愁没人发呢,自己也没必要给她分担火力。
“王妃若没有别的事,我等便先告退了。”顾少夫人道。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急着走什么。”崔静姝哂笑道,“听说少夫人之前和太子妃是闺阁好友,如今太子妃有身孕了,少夫人怎么不进宫去探望探望?”
顾少夫人蹙紧了一下眉,面色略有不快,情绪已经相当克制了。
“太子妃要安心养胎,若是天天都有人去探望,也是让太子妃操劳。”姜兰解围道。
“你还真是牙尖嘴利。”崔静姝冷笑着走上前,在抬手的一瞬间,姜兰就预判了她的动作,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秋桐被惊了一下,旋即喊了一声,“大胆。”
顾少夫人也被惊了一下,没想到姜兰这么有胆量。
见姜兰竟然以下犯上,崔静姝气得眼睛都瞪圆了,“你敢打我?”
“.…..”姜兰甩开她的手,拉着顾少夫人走了,映红和青儿也匆匆跟在两人身后离开了。
“你给我站住!”崔静姝气得声音都尖了八度,带着秋桐在后面追。
刷地一下,不知从哪儿扔过来的一颗石子击中了秋桐的小腿,秋桐哎呦一声,本能地伸手抓住面前的崔静姝,主仆俩一块摔到了地上。
秋桐连忙把崔静姝扶起来,喜提两耳光,委屈地捂着脸也不敢吭声,崔静姝把这笔账记在姜兰头上,日后一定要她加倍还回来!
走远后,姜兰回头看了一眼见崔静姝没有追上来,才放下心来,和顾少夫人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笑了。
快到园子门口时,见祁无寒走了过来,顾少夫人便先走了,姜兰走过去问他新娘子到了没有,他回答说迎亲的队伍才刚离开,这会儿估计还没走出巷子口吧。
这边顾少夫人带着映红回来后,顾锦程先是慢慢走近她,目光时不时在她脸上探寻,像是在观察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见她神色如常,试探问道,“你们都聊什么了?”
“没什么。”顾少夫人简单回了一句。
然后福王让人过来拉顾锦程一块去玩行酒令,顾锦程先瞧了瞧顾少夫人的神色,说他过去看看,顾少夫人嗯了一下。
这般淡淡的态度让他心里更没玩的兴致了。
“算了,我不去了,行酒令玩来玩去也就那么几样,也没什么新意。”顾锦程让人去回福王,说他最近偶感风寒,不宜饮酒。
顾少夫人看了他一眼,像是有点奇怪。
往常不是人一来叫就去了吗,今天怎么突然“矜持”起来了。。。
崔静姝一回来看到福王跟一群人玩得不亦乐乎,咳嗽了一声,那群公子哥见她神色不好,十分识趣地告辞了。
“你就不能跟太子殿下学学多干点正经事,成天就知道吊儿郎当,一点正事也不干,”
福王一听这些,后脑壳就疼,没等她说完就捂着耳朵走了,气得崔静姝抓起茶杯就砸了过去,哐当一声响,茶杯掉在地上摔碎了,福王后背的衣服也被茶水打湿了。
福王气得骂她泼妇,正好被过来的太子和瑞王听见了,两人看到福王后背的衣服被打湿了一块,上面还沾着两片茶叶,地上的茶杯也碎成了八瓣。
“太子皇兄,三皇兄,你们要给我作证,是她先动的手,反正这日子我是过不下去了,说不定哪天我就被她砸死了。”福王一边说道一边躲到了两人身后。
太子之前也有所耳闻两人相处得不是很和睦,但亲眼见到两人闹得这么僵也是有点诧异,太子劝和了一番,让两人有话好好说,福王反正是一口咬定这日子他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崔静姝也不甘示弱,说她当初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他。
“我看不如你们都去父皇跟前辩一辩,看看父皇觉得谁对谁错。”瑞王道。
“去就去,我还怕她不成。”福王道。
“六弟别冲动,哪有把家务事闹到父皇面前的。”太子看福王的衣服也湿了,让他先去换身衣服,福王便先离开了,又让人把这儿打扫干净,再劝了崔静姝两句,然后和瑞王一块走了。
这边福王换了身干净衣服后,看见一群人在投壶又过去玩了起来,姜兰和祁无寒也在这儿玩投壶,后者手把手地教前者如何瞄准壶口,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看得福王心里酸溜溜的,玩了会儿便觉得无聊了,又去找新的乐子了。
……
迎亲的队伍回来后,众人都来厅上观礼。
瑞王往姜兰和祁无寒的方向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丝哂笑,带着点捉摸不定的意味,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而崔静姝的视线在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新人时,目光就几乎没从新郎官身上离开过。
她第一眼见到穿着大红喜服的安王就被惊艳到了,旋即一股愤恨和不甘如潮水般涌来,觉得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而且她嫁得也十分不如意,这股愤恨和不甘就更加强烈了。
郑倩儿用团扇遮着脸往前走时,嘴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住,一想到崔静姝那副要被气死的样子,她就觉得太快乐了~
在两人拜堂时,崔静姝坐的椅子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刺耳声音,是她的指甲刮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两人入洞房后,福王拉着太子和瑞王一块去闹洞房,也没管崔静姝。
众人都往洞房去了,只有崔静姝带着秋桐悄悄走了,被姜兰注意到了。
之后崔静姝也没出现,像是先回去了。
当安王往新房去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他让小厮先下去了,想自己一个人走走醒醒酒。
半路上一个人影突然从旁边的一条小路上冲过来抱住他,等他回过神后第一反应是推开对方。
“我喜欢你很久了,从小时候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崔静姝迫不及待地向他表明爱意,双手箍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要亲他,被他猛然推开,力气大得把她推到了地上。
“皇嫂自重。”安王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便走了。
短短四个字如利刃一般刺进她心里,这一刻强烈的屈辱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爱意全转换成了恨意,无比强烈的恨意。
“我恨你!”
她在心里发誓,今日所受的耻辱日后要他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安王没有去新房,而是往书房去了,脸上蒙着一层无比阴晦的阴影,曾经厌恶的一幕再次闪现在他脑海里,如今更加让他厌恶…..
他在书房里独自待了个把钟头才打开门出来,往新房去了。
进新房前,他又在门口站了一刻钟左右,然后抬手敲了敲门。
郑倩儿立刻端坐好,拿起团扇遮脸。
安王进来后,丫鬟将房门轻轻带上了。
郑倩儿紧张得面红耳赤,耳边好像还有嗡嗡嗡的声音,然后听见安王的一句话,顿时冷静下来。
“要不,今晚我睡榻吧?”
郑倩儿悄悄降下团扇往外瞧了瞧,见安王真的要去睡榻,她倒是放轻松了不少,毕竟两人只见过一两面,连话都没说上两句,突然要同床共枕,心理上肯定会有压力。
“要不我睡榻吧?”郑倩儿有些害羞道。
安王语气温和地安抚道:“不必了,本王睡得惯。”
郑倩儿便不坚持了。
第二天,丫鬟来服侍两人起床时,安王已经先起了,郑倩儿是被丫鬟叫醒的,见安王坐在窗边看书,像是很早就醒了,她有些窘迫,觉得自己睡得太晚了,匆匆忙忙地起床更衣。
安王说时辰还早,让她不用着急。
用过早膳后,两人便往宫里去了。
圣上和清妃都在皇后宫中,两人请安敬茶后,圣上让两人留在宫中用过午膳后再回去,皇后没留两人在自己宫中用午膳,而是让两人去清妃宫中用膳,也好说说体己话。
下午两人出宫后,回去的路上突然哐当一声,一个茶杯从旁边的楼上砸下来让马匹受惊,随行的护卫连忙制住受惊的马匹。
郑倩儿的脑袋撞在车壁上,都破皮了。
安王吩咐先回府,同时让人去请大夫。
见马车走了,站在二楼窗外边的一个人影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