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行省是东渡国三十年前废除的特区,专为皇室驯养死士,如今竟被左相用来培植势力。
“您为何要告诉我们这些?”
萧煜握紧老妇的手腕,触感如同朽木。
老妇突然剧烈咳嗽,手帕上染上暗红血迹:“我儿子当年也是李府的门客,喝了那坛酒后...只剩半副骨架。”
她从袖口摸出张泛黄的纸页,“这是左相与北戎细作的密信,约定在鬼哭岭交接硝石。”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震动。
地窖顶的泥土簌簌掉落,小狐狸尖叫着扑向沈清,将她撞向石桌后方。
萧煜转身时,见木门被踢开,三名黑衣人闯进来,腰间挂着与蛇符同款的腰牌,刀刃上淬着幽蓝的毒。
“保护老夫人!”
沈清抱起孩子躲到木架后,小狐狸则跳上石桌,用爪子扫翻酒坛。
黄酒泼在黑衣人脸上,竟腾起滋滋青烟——坛中果然掺了毒!
萧煜的袖弩连珠射出,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猛地收手。
那是三张年轻的面孔,眼角还带着未褪的稚气,左颊都有相同的烧伤疤痕——正是矿场里的苦工。
“他们被下了迷魂药!”
老妇在墙角大喊,“眉心红点是标记!”
沈清恍然大悟,摸出袖中银针,对准最近的黑衣人眉心刺去。
银针入肉的瞬间,那人眼神骤然清明,却在看清沈清面容后落下泪来:“我娘...还在糖坊做工...”
话音未落,便被同伴的刀刃刺穿咽喉。
萧煜咬牙斩断最后一名黑衣人的刀绳,扶起老妇时,发现她已气若游丝。
老人将玉佩塞进沈清手中,掌心写着血字:“鬼哭岭下,旧矿九处”。
地窖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小狐狸突然咬住沈清裙摆往密道拖。
密道口藏在药圃的老梅树下,腐叶下露出半块青石板,掀开后是条通向矿场的地道。
萧煜背起老妇,沈清举着烛台在前探路,空气中渐渐弥漫起硝石的刺鼻气味。
地道尽头是扇青铜门,门上刻着缠绕硝石的毒蛇,蛇眼处嵌着两枚红宝石。
小狐狸用爪子按住蛇眼,门内传来“咔嗒”轻响,露出拳头大的孔洞。
沈清凑近望去,瞳孔瞬间收缩:门后是座巨大的溶洞,洞壁上挂满麻布袋,里面装的全是硝石。
中央空地上整齐排列着数十辆马车,每辆车都用黑布遮盖,车轮下垫着木块防止滑动。
马车旁站着百余名士兵,他们穿着东渡军方的盔甲,却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面罩,胸前别着蛇形徽章。
“是左相的私兵。”
萧煜声音低沉,“暗影行省的残部。”
老妇突然在他肩头挣扎,指着溶洞深处:“看...那些孩子...”
沈清这才注意到溶洞后方有排木笼,里面关着数十个孩童,最小的不过三四岁,颈间都系着蓝花丝带。
他们蜷缩在笼中,眼神呆滞,显然被喂了迷药。
木笼上方的石台上,摆放着整齐的蓝花糖箱,箱盖上印着“李府御用”字样。
“他们要把孩子送去北戎。”
老妇泣不成声,“用孩子换战马...换火器...”
萧煜只觉热血上涌,握紧袖弩的手青筋暴起。
沈清按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他剧烈跳动的脉搏:“我们需要证据。”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油纸,小心翼翼地刮取麻布袋上的硝石粉末,“这些硝石掺了硫黄,是制造火器的关键。”
小狐狸突然窜向溶洞深处,爪子扒开堆在角落的木箱。
沈清看清箱内物品时,只觉一阵眩晕.
里面全是东渡军方的调令文书,落款处盖着左相的私印,日期从三年前到上个月,密密麻麻足有数百份。
“左相私调军队,囤积硝石,还与北戎勾结。”
萧煜将文书塞进怀里,“这些足以治他的死罪。”
老妇突然剧烈抽搐,咳嗽着吐出黑血:“快走...左相的人...来了...”
话音未落,溶洞上方传来石板滑动声。
沈清抬头,见左相李崇山站在洞口,身后跟着数十名弓箭手,每人手中都举着点燃的火把。
“沈姑娘果然聪慧。”
左相抚掌而笑,华美的锦袍在火光中泛着暗红,“可惜聪明人通常活不长。”
他抬手一挥,弓箭手松开弓弦,火把如雨点般落下。
溶洞内顿时腾起大火,硝石遇火发出“噼啪”爆响,热浪扑面而来。
萧煜猛地推开沈清,用披风护住她和孩子,自己的后背却被火星溅到,顿时冒出青烟。
“走!”沈清抓起小狐狸,冲向地道。
萧煜背起老妇,紧跟其后。
身后传来左相的笑声:“鬼哭岭的硝石车队已出发,你们就算活着出去,也来不及阻止了!”
地道内浓烟滚滚,沈清被呛得咳嗽不止,怀中的孩子也开始啼哭。
小狐狸突然停下,用爪子拼命刨着地道墙壁——那里有块松动的石板,透出微弱的光亮。
萧煜一脚踹开石板,扑面而来的雨丝瞬间浇灭了他肩头的火。
三人跌出地道,发现自己身处镇西的乱葬。
远处鬼哭岭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山脚下隐约可见火把移动,那是运送硝石的车队。
老妇气息微弱,伸手握住沈清的手:“姑娘...请你救救烟雨镇...”
她话未说完,便断了气。
萧煜将老妇的尸体安置在树下,转头望向沈清:“左相说的没错,硝石车队已经出发。但我们还有机会。”
雨丝混着浓烟呛入喉管,沈清剧烈咳嗽着扶住老梅树,指尖触到树皮上的刀痕。
五道并列的刻痕,形如张开的兽爪。
小狐狸突然立起身子,前爪搭在刻痕上,金色瞳孔映着远处鬼哭岭的火光,发出急促的“呜呜”声。
萧煜扯下腰间水囊浇灭肩头余火,水流过焦黑的布料,露出底下一道陈旧的箭伤疤痕。
“三十年前,暗影行省的死士曾传递密信。”
“阿煜,你看这些调令。”
沈清展开油纸包着的文书,雨水冲淡了墨色,却显露出隐藏的水印。
“每道调令都盖着‘暗影行省’的暗印,而左相的私印恰好遮住了‘废’字。”
她指尖划过“李崇山”的落款,“他一直在用旧特区的权限私调军队,所谓‘重建蛇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