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着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的父皇,心如死灰。
他知道,自己听信小人谗言,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早晚都要死,何必等着父皇亲口发落。
在禁军统领上前时,太子眼睛一闭,就要往蒋鼎之的刀上撞去。
“乾儿。”皇帝一声悲呼,就要冲上前去救太子。
“嗖。”从人群里飞出一支羽箭,正中蒋鼎之眉心。
羽箭巨大的穿透力直接贯穿了蒋鼎之的脑袋。
蒋鼎之毙命。
一旁的大臣一拥而上,“殿下。”七手八脚,将太子从蒋鼎之的怀里拉出来。
“父皇,你没事吧。”三皇子宣王眼疾手快地拉住正欲上前的皇帝。
三皇子拉着皇帝,不让皇帝上前看太子。艰难地掩去眼中的喜色,做出一副担忧的模样。“父皇,你保重自己,莫要太过伤心。”
刚刚赵乾主动撞上蒋鼎之的刀,他瞧见那刀已经割上了赵乾的咽喉,他这大哥,应当是死了。
三皇子正心中暗喜,便听见前面传来了讨厌的声音。
“传太医,大哥没事,快传太医。”率先跑到太子身边的是四皇子赵恪。
赵恪驱散众人,抱着太子放在龙椅下的地毯上。
赵乾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晕了过去。
实际上,在羽箭射中蒋鼎之时,蒋鼎之的刀只将他脖子割破了一层皮,并未伤及性命。
听闻太子没事,脸色灰败的皇帝瞬间振作起来。
只是他是皇帝,他不能像普通百姓那样去搂着儿子痛哭。
再加上太子做出这样的事儿,这次,他这大儿子,便是他作为皇帝也保不住了。
太医看了太子,确定他无事,皇帝的心才放了下来。
想起刚刚临危之际射出的羽箭,那支箭,救了他儿子。哪怕太子以后不再是太子,也是他的儿子。
“刚刚射箭的是谁?”皇帝问。
“父皇,是户部侍郎许家的大公子许或。”四皇子赵恪躬身回道。
许或这才出来躬身行礼,拜见皇帝。
提到户部许侍郎,皇帝不免皱眉。他刚将蒋家下狱,那许济民就休了蒋氏女。
即便蒋氏夷三族,但是罪不及出嫁女。许济民这个时候休妻,摆明了要叫跟了他十几年的妻子去死。
即便找了苛待婆母庶子的理由,也不该这个时候休妻。
许侍郎受了蒋家多年的帮扶,如今落井下石倒是快。
只是他这儿子,瞧着倒是好的。
皇帝仔细看了许或几眼,问道:“几岁了?”这意思,是要将许或记住。
“回圣上,臣未满十八。”
皇帝见他神色恭敬,礼仪周全,心中好感难免更盛了些。
“箭术很好,你手刃了反贼蒋鼎之,说说你想要什么奖励?朕封你做御前亲侍如何?”皇帝只口不提许或救了太子一事,只说许或射杀了贼首蒋鼎之。
许或正欲开口,却被四皇子赵恪打断。
“父皇,许或这小子是嵩阳书院的学生,且已经有举人功名,明年春闱他定然要下场一试。父皇现在给他封官儿,是不是有些早了。”赵恪面含微笑,将皇帝的话锋挡了回去。
“哦,已有功名在身?那这官儿,就留着你金榜题名再给。”皇帝也没想到一个箭术如此好的少年,学问也好,便也爽快地应了下来。
官儿以后再封,赏赐嘛,等这里料理干净,再论功行赏。
皇宫里的危机暂时落下帷幕,趁着夜色混乱逃出去的白巾士兵,却想着在这繁华的京都城中捞一笔盘缠,再想办法混出城去,到深山里躲起来。
百十名白巾士兵在逃出来后,被一名白巾小将收拢。
白巾小将知道,他们现在想出城是绝不可能,不如选一户有钱人家偷偷潜进去。不仅能得些财宝留作以后的安身之本,还能有地方暂时歇脚、仔细谋划。总不能在这大街上四处流窜,迟早会被那些禁军士兵和城防营抓住。
只要京都的城门还开,他们就有机会溜出城去。
这些白巾士兵对京都的街道并不熟悉,兜兜转转,一群人艰难地避开搜索的兵士,从平宁侯府后面绕了一圈,摸到了后角门儿来。
“头儿,这好像是大户人家。”
探路的白巾士兵悄声同白巾小将道。
“上钩索,翻进去开门。”白巾小将寻了围墙的低矮处,招手叫背着钩索的白巾士兵出来。
三根钩索,勾上平宁侯府围墙的墙顶。
‘叮’的一声,铁钩撞在瓦上,发出的声音在夜里极为清晰。叫里面拿着粗长棍棒和竹竿严阵以待的护院随从精神一震。
三名白巾士兵慢慢攀上墙去。
谁知,三人刚露出头,就被三根竹竿精准地顶在脑门上。
里面壮实的护卫用力一戳,刚攀上墙顶的三人就被推了下来。
“啊!”三人痛呼。
“有贼子,抓贼啊。”
“叛军在这儿。”
......
外面众人没想到里面防范周全,三人刚落地,里面便响起锣鼓声呐喊声。
巨大的声响将在街上搜捕的禁军和城防营都引了过来。
“该死,快撤。”白巾小将低声咒骂,率先跑了出去。
还好撤得及时,那些禁军和巡防营士兵并没有抓住他们。
白巾士兵们在小巷子里乱窜,跑了许久,才在一处阴暗的巷子里停了下来。
“歇歇,喘口气。”
京都太大了,他们为了躲避搜捕,从东边儿跑到西边儿,又内城跑到外城,现在又折返回了内城。
不光是他们累,追捕他们的禁军和巡防营也累。
京都不仅大,且大街小巷贯通,追着追着就容易找不见人影。且那些白巾士兵都是有人先探路,渐渐的,将他们设的点也摸了清楚。
白巾小将瘫坐在地上,现在已经是后半夜,是人最疲累的时候。
他们不仅好几天没休息好,还要这样疲于奔命。只是神经紧绷着,谁也不敢放松警惕。
“头儿,这好像是大户人家。”
探路的白巾士兵悄声同白巾小将道。
白巾小将一巴掌拍在说话人的头上,刚刚也是他,说什么大户人家,害他们差点儿被抓住。
“头儿,这真是大户人家,并且没有埋伏,不信你看。”探路的白巾士兵指了指他们身后靠着的院墙。
这户人家瞧着虽没有先前那户富贵,围墙要低矮些。
但是围墙上隔一段便镶着雕刻着镂空花纹的石雕花窗。
从这些花窗看进去,不远处的角门儿处确实没人守着。
“上钩索,翻进去开门。”白巾小将低声命令。
这回,他们顺利地溜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