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六年(1521年)四月初六,紫禁城太和殿的鎏金兽首在铅灰色天空下泛着冷光。新帝载钧登基大典上,杨廷和亲手为其戴上十二章纹冕旒,却未注意到少年帝王广袖中滑落的算珠链——那是朱厚照临终前塞给太子的最后信物,算珠间缠绕着「民生」二字。
嘉靖元年(1522年)正月,载钧在杨廷和监督下焚毁《工器汇典》。火光中,他故意将朱厚照御赐的铁券扔进火堆,券身「工器监造」四字在高温下显露出夹层——火堆里面还有着《流体力学抄本》,公式用《周易》爻辞转写。
「陛下真是圣明,」杨廷和满意地看着火苗,「这些奇技淫巧,早该付之一炬。」
载钧垂眸盯着灰烬,指尖摩挲着袖中算珠链——链上每颗珠子都刻着匠户名字,其中一颗中空,藏着王巧儿新制的防铅药粉。
当夜,乾清宫密道。
载钧展开朱厚照的遗诏,蜡封里掉出半块焦黑的算珠——正是七年前苏文远案中卡在漏壶里的证物。遗诏用磁石粉写成,在烛光下映出几行小字:「匠户铅毒,乃士大夫用《本草》之名行毒杀之实,算珠链可证。」
他摸出藏在龙椅下的铁锚符,轻轻叩击墙面。暗格开启,里面是未被焚毁的《工器汇典》真本,扉页贴着张纸条:「技术如暗火,可埋不可灭——致载钧,致所有握锤人。」
香寮村老铁匠铺,载錤盯着锻炉中融化的铅块。
「铅熔时青烟有毒,」王巧儿递来浸醋的布巾,「李时中说,这烟入肺即腐,无药可解。」
载錤用算珠链拨弄铅块,链珠碰撞声与心跳共振:「去年牛二虎咳血而亡,陈大锤心肺溃烂,都是这青烟所致。」他突然抓起一块磁铁,看着铅砂被吸附成螺旋状,「这不是神火,是硫与铅合炼的毒烟,杨廷和用《火德经》骗了所有人。」
铁砧旁的《天工开物》抄本被风吹开,「五金·铅」章被红笔圈注:「铅性沈而滑,硫性燥而烈,合炼则毒发。」载錤想起朱厚照遗训:「凡技术,必验于物,证于实。」他摸出藏在铁锚吊坠里的显微镜镜片——那是佛郎机商船上缴获的,此刻正映出铅砂里的硫晶颗粒。
「告诉兄弟们,」他将磁铁扔进锻炉,蓝焰中浮现铁锚轮廓,「以后炼铅,必隔火、闭烟、用醋淬。不是因为《汇典》这么写,是因为铅与硫,天生相克。」
三月十八,太学算科考场。
载钧以「亲祭孔庙」为名,绕道算学斋。当考生们用算盘计算「七衡六间」的题目时,他带着一串算珠链走了进来。
「陛下,」监考的杨慎注意到异常,「珠链之乱,恐触文庙忌讳。」
载钧淡淡一笑:「孔夫子教六艺,算学本就是礼之一端。」他袖中算珠链与地下磁石共鸣,「杨学士若觉得不妥,不妨试试用算珠算出铅毒解法?」
与此同时,南京龙江船厂。
载錤将改良的防铅面具分给匠户,还附赠通俗的科普原理书,这是他用三个月时间,通过反复炼铅实验得出的结论。
「别问为什么,」他拍了拍匠人肩膀,「试过就知道,醋和硫磺能救你的命。」
十年后,泉州港。
载钧的密使送来私藏的《工器汇典》。载錤将书摊开在锻台,炉中火焰照亮「民生」二字,与铁锚会新铸的「实证」徽记交相辉映。
「听说太学算科开了「物性学」,」王巧儿擦着防铅面具,「杨廷和的孙子在学怎么用醋验铅。」
载錤望着远处的紫禁城,那里的烟囱仍在喷出焦煤烟,但他知道,在某个密室里,载钧的算盘一定还在转动,计算着下一个需要验证的物性原理。
海风带来太学的钟声,算珠声与锻铁声中,载錤摸了摸铁砧上的铅块——这次,它不再是杀人的毒剂,而是即将被锻造成犁铧的原料。铁锚会的新徽记在火光中闪烁,那是交叉的算珠与铁锤,没有神秘的卦象,只有实实在在的物性与逻辑。
而朱厚照的死因,早已随豹房的灰烬沉入历史深渊。但匠人们知道,在某个深夜,当算珠链与铁锚共振时,那个试图用算珠丈量公平的帝王,从未真正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