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杨骏与和凝二人欲行之际,忽闻身后传来掌柜那熟悉的呼唤,带着几分急切:“两位相公,请留步!”
杨骏闻言,心中不免生出几分诧异,缓缓转过身来。这掌柜的突然喊住他们,究竟所为何事?莫非是遗漏了些什么,抑或是要提醒他们结算账目?
“不知掌柜的喊住我们所谓何事?”
掌柜的旋即换上了满脸堆笑的神情,对两位文人道:“二位公子,方才我家少东家有幸聆听二位的高吟佳作,直赞其妙笔生花,宛若天人遗珠!常言道,诗酒风流两相宜,无酒之诗少韵味,无诗之酒缺雅趣。恰巧,少东家珍藏有一坛上好的绍兴黄酒,特曾与相公,还望相公不要拒绝,赏脸一尝!”
和凝听到这话后,看着杨骏笑道:“嗯,绍兴黄酒可是不可多得的佳酿,杨小友,你就带回去品尝一下!”
杨骏轻轻颔首,正欲起身离去,却不由自主地被掌故那双闪烁着对诗词热切向往的眸子所牵引,脚步不由自主地一顿。他温声道:“掌柜的,麻烦您转告贵东家,我杨骏不愿平白受惠。这样吧,就以这坛佳酿为引,我赋上一首词,权当是给樊楼的一点心意。”
掌柜的听到这话后,顿时眼前一亮,立即点了点头道:“杨相公能给樊楼题诗,那简直是我们的荣幸!”
杨骏也不客气,他环视四周后,直接张口而出道:“词牌名《沁园春.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杨骏上阙念完之后,还没等着众人反应过来,就继续搀扶和凝想着外面继续走去,这上阙描写北国壮丽的雪景,纵横千万里,展示了大气磅礴、旷达豪迈的意境,在场之人稍一品读一下,就能感受到杨骏写的时候,词中对祖国壮丽河山的热爱。
虽然掌柜的不懂诗词,但在场可是有范质这样的弘文馆大学生、鱼崇谅这样的翰林学士,他们品读之后,不由的发出灵魂拷问道:“清客先生,你这首词,是不是还缺下阙呢!”
听到这话,掌柜的神色立马惊住了,什么情况,这不是一首完整的词吗?这杨相公此举是为何啊!
杨骏闻此,面上浮现一抹坦诚之色,随即目光温和地转向掌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掌柜的,关于这首词的下阕,我还没想好。日后若是有哪位才子愿意补全下阙者,随意挥毫补上,倒也不失为樊楼中一段风雅佳话。”
掌柜的闻言面露难色,不过一旁的冯吉却是出言让他顿时明白过来,“掌柜的,你想想,清客先生的名号今日之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若是知道清客先生还在樊楼里留有一首残诗,你说有识之士会怎样?怕是樊楼的生意……”
掌柜听到这话后,脸色顿时一喜,立马拜谢道:“多谢清客先生的词,太好了……”
杨骏没有多言,与着和凝一同走出樊楼,外面的街市上,达官贵人乘着雕花马车鱼贯而入,锦袍玉带碰撞出清脆声响;文人墨客携着酒壶相邀登楼,诗兴未发,先醉于雕梁画栋间浮动的沉香。
樊楼内传出琵琶与羯鼓合奏的乐声,长街渐次亮起万盏花灯,樊楼却始终是汴梁最耀眼的明珠。有醉客倚着雕栏,看月光漫过虹桥,将这座不夜城的繁华尽数揉碎在汴河粼粼波光之中。
带着几分凉意的寒风吹过,掠过杨骏的青衫,却吹不散他眸中未褪的墨韵。和凝扶着门框的手微微发颤,不知是因醉酒还是因《沁园春?雪》的磅礴气势。掌柜的哈着白气,鼻尖冻得通红,却笑得见牙不见眼,仿佛眼前立着的不是两个文人,而是两座活的金山。
“清客先生这词……”范质的山羊胡上挂着雪花,声音却滚烫,“上阙气势磅礴,下阙若成,怕是要惊破贺兰山缺!”
鱼崇谅连连点头道:“是啊,我敢敢断言,此词若全,必成千古绝唱!掌柜的,你这樊楼怕是要被求词的文人踏破门槛了!”
掌柜的忙不迭作揖,腰间的钥匙串微微作响,少东家的算盘打的是真好,此刻看来,这坛绍兴黄酒换的半阙词,当真是用金山银山都不换的买卖。
和凝拍了拍杨骏的肩膀,仿佛是将一种重担托付在他身上一般,然后在着儿子和峻的搀扶下,缓缓离去!
和凝轻轻拍了拍杨骏宽厚的肩膀,那动作中似乎蕴含了千钧之力,如同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与期望,悄然传递给了对方。随后,在儿子和峻的搀扶之下,他步伐蹒跚却又不失尊严地缓缓转身,一步步地远去,背影渐渐融入了夜色的繁华之中。
而范质等人也先后一一与着杨骏作别,在场的士子们,一个个地嘴里交谈着文会的盛事,缓缓离去……
待着众人都离去后,苏娃儿这才来到杨骏身旁,她脸色间喜不自胜着道:“恭喜大人,今日文会之后,天下谁人不识君!”
杨骏点了点头,目光看着前面的街市,不由地温声道:“娃儿,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在百花楼吟诗的场景吗?”
当杨骏问起此话的时候,苏娃儿不由的陷入回忆之中,旋即,她脸色间带着一丝回忆的笑意道:“怎么能忘记呢,我还记得大人当时写的那首词呢!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杨骏的目光盯着苏娃儿,过了一会儿他才收回目光道:“是啊,如果当时没有这首词,也不会有我们的今天,娃儿,跟着我一路到这里,你后悔吗?”
苏娃儿仰头望着杨骏,见他眉间凝着未散的墨韵,忽然想起初见时他在百花楼挥毫的模样——那时的他,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书生,却敢用“梅子黄时雨”惊破文坛的沉寂。此刻的汴梁街头,灯火映得他青衫似玉,眼中却燃着比炭火更炽热的光。
“大人可曾后悔过?”苏娃儿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