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桥已经发现沈砚舟神色不对了,没有当着孙瑾的面直接说许轻宜就是许如文的孩子。
而是简单一句:“不是很清楚,您要是想知道,可以帮您查一查。”
听到这话,沈砚舟看了一眼沈聿桥。
在他看来,沈聿桥这话,不就等于回答了许如文有孩子。
以他的能力,只要查,总会查出来,孙瑾改天一定还会再问。
沈聿桥当然看出来沈砚舟不爽了,等家里人都差不多准备休息,他才叫沈砚舟出去聊一会儿,说两句,他也该回去了。
“我没想刻意破坏许轻宜的形象,但这种事,总有一天妈也会知道,不如早点说破。”
沈砚舟冷笑一声,“许如文是许如文,许轻宜是许轻宜,除了提供一点基因,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沈聿桥:“我也没说什么。”
沈砚舟脸色更不好了。
问了句:“许如文人在哪,他死了,什么事都没有。”
就算孙瑾在乎许轻宜是他的孩子,只要许如文人没了,有些东西就断彻底了。
沈聿桥像是诧异,皱了皱眉,“你要干什么。”
他劝了一句:“许如文身上背了不少事儿,你别乱碰,容易一并被盯上。”
沈砚舟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怎么你就能动?不是跟他联系还挺密切的。”
蓝婪那边查许如文,都是跟沈砚舟互通有无的,所以沈砚舟很清楚沈聿桥不止一次和许如文见过面。
“你一直找许如文打算干什么。”沈砚舟直接问。
沈聿桥看起来并没打算跟他说,“严格来说,是他先找上我。”
“可能因为我找过黄佳梅,让他知道了有我这么个人,而且还是有钱人。”
有钱人在许如文眼里那就是发着光的神仙,只要他能搞到钱,什么都愿意做。
沈砚舟不可能信沈聿桥的话,他什么人?要是对方没有价值,会不止一次见许如文那种人?
“不用这么看我。”沈聿桥笑了一下,“非要说我有什么目的,那确实也有。”
“我最开始就是想查清楚,当年你被绑架的事是不是许如文做的,原本打算离间许轻宜离开你。”
沈聿桥想,许如文绑架过沈砚舟,许轻宜不可能继续心安理得、毫无愧疚的和他在一起。
“当然,现在这些事与我无关,我为难你,更多的也是想让妈回来。”
说完这些,沈聿桥自个儿开车走了。
沈砚舟也上了车,开出山水宝郡后又停在了路边,很久没再启动。
将近一小时,电话打到了蓝婪那儿。
“有空聊两句吗。”
蓝婪本身也在外面,索性拿了包出了会所,去重新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行啊,你过来吗?”
沈砚舟从这边过去开了不到半小时。
蓝婪都诧异于他的速度,“这么快?”
她晚饭没吃,这会儿正吃着这边的特色炒饭,见沈砚舟到,也就把饭推到一边,让人收走。
“找我有事?”蓝婪倒了两杯酒,给他递了一杯。
沈砚舟接过来就放下了,显然没心情喝。
问她:“沈聿桥几次和许如文见面,都聊什么?”
蓝婪蹙眉,“听到的对话有限,但是挺像雇佣关系的,或者曾经是雇佣关系,许如文想从沈聿桥手里弄点钱?”
想了想,蓝婪直接建议,“要不你直接找许如文问,我知道他最近住哪,现在去不去?”
沈砚舟几乎没有犹豫,刚坐下就起身了。
蓝婪都愣了一下,她只是随口建议,他还真去?
下一秒只得拿了包,赶紧跟出去。
许如文住在郊外,一个烂楼房里,跟个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沈砚舟过去的时候,许如文估计以为是有人来找他麻烦准备跑,然后听到那人照着灯问了句:“你跟沈聿桥做什么交易了?”
许如文脚下顿了顿。
认识沈聿桥的?
那他就不怕了。
许如文折了回来,扯了扯衣服领子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抬手遮了遮沈砚舟的电筒光,“你谁啊?”
沈砚舟没说话,一直看着他。
许如文只好先回答他的问题,“我跟沈聿桥的交易那可是很值钱的。”
“想挣钱?”沈砚舟冷哼。
“废话。”许如文看了看这人,穿的也挺好,尤其那腰带,以前见过,好几万。
“十几年前在云县,你绑架了一个小男孩,记得吗?”
许如文有点警惕了,不知道沈砚舟问这个干什么,他当然不可能承认。
沈砚舟拿了手机出来,输入幺幺零放在屏幕上,转过去给许如文看。
“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什么都不说我报警,要么告诉我你跟沈聿桥之间有什么勾当。”想在手里挣钱,那是不可能的。
许如文一开始还紧张了一下。
这些年东躲西藏的都形成条件反射了,见到保安都得躲一躲。
但是过了会儿,许如文反应过来,笑了一声,“你吓唬谁呢?十几年前的绑架案追诉期早特么过了!再说了,当初那家男人自己说了不追究。”
沈家山那会儿确实对外说过不追究,说是绑匪自己把沈砚舟送回来了。
实则就是孙瑾把沈砚舟换回来,然后她自己被绑架,最后被许政锡救了。
沈家山怕外界知道自己的太太和许政锡有染,所以避重就轻做了那样一个对外声明。
沈砚舟早在电话里就听到了“幸好不是沈聿桥被绑架”这样的字眼,所以沈家山那会儿做什么,他都没期望。
长大后也没追究过真凶,不想揭自己的伤疤。
沈砚舟指尖放在拨通键上,“绑架我的案子追溯不了,你确定这些年你身上就干干净净?”
这下许如文虚了。
他身上何止不干净?
但凡进了警局,他这辈子估计都出不来了,所以绝对不能去!
只得咬了咬牙,“我跟沈聿桥现在没什么交易,我就是想讹他一点钱!”
沈砚舟依旧握着手机,“理由。”
沈聿桥可是无奸不商,哪有人能轻易从他手里讹钱?除非真的有他的把柄。
许如文只犹豫了一下,反正是沈聿桥的把柄,多个人知道才好呢。
“当年工地事故,沈聿桥让我干的,他才是幕后主使!现在他倒是过得萧遥,老子跟个过街老鼠一样,我找他改善经济那叫有难同当,不过分吧?”许如文略抬着下巴,理直气壮,就好像真正动手的人不是他一样。
蓝婪听得眉头一皱,已经自动生出敌意了,“所以,许沉出意外竟然是你干的?”
没记错的话,这位畜生是许沉的爹吧?
蓝婪现在明白了,难怪许沉直接说他爹暴毙了,虎毒还不食子呢,这是人干的事?
许如文还挺有理,“不跟你说了吗?沈聿桥指使的。”
沈聿桥这个人许如文之前其实也不知道,是最近沈聿桥自己找上他了,他才知道的。
蓝婪更气了,“沈聿桥指使你做你就做?那是沈聿桥的儿子还是你的儿子,你脑袋里装大粪了?”
许如文突然被一个女人骂得莫名其妙,刚想反击,接到沈砚舟一个冷冷的眼神。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看了沈砚舟,“你也认识沈聿桥?那你就可以用这件事威胁他,如果需要把柄我可以给你,到时候从他那儿弄来的钱跟我一笔就行,怎么样?”
看着许如文这个狗样,蓝婪真的很想一高跟鞋把他戳死。
活着真是污染地球。
越想越替许沉气得慌,转头看了沈砚舟,“我要是弄死他,你会举报我吗?”
许如文听到这话皱起眉,看向蓝婪,他还活着呢就当面密谋他死。
于是,许如文笑了一下,“你们要是把我弄死了,就永远不知道当初绑架你之后,谁买的毒药。”
说到这个,许如文提醒沈砚舟,“没记错的话,你被救了之后,你妈又被我绑了是不是?你妈妈被喂了毒药差点死了,你不知道吗?”
沈砚舟神情一冷,因为这件事他确实不知道。
看来是沈家山对外隐瞒,对他们也隐瞒了。
难怪之后一段时间孙女士没回家,沈家山说她在外面有人多半就是那一段。
是不是因为那一次差点死了,所以后来她才不想留有遗憾,无论如何都要在许政锡弥留之际过去照顾?
许如文一看沈砚舟的表情就明白他不知道这一段。
于是得意的笑了笑,“我也不怕告诉你,买毒药差点毒死你妈的就是我女儿,不过呢,我早就找不到那个贱丫头了,改了名字也不知道躲在哪!”
沈砚舟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
想起来他当初想跳河轻生碰上许轻宜,那个地方那么偏,她却在那儿。
因为那儿是当初孙女士被关押的地方。
她是因为愧疚吧。
沈砚舟今晚这趟过来,没想到收获这么多,却没有一件是他愿意信的。
如果他母亲,或者沈家山,或者奶奶,任何一个人知道当初给她喂毒药的是许轻宜,大概没有谁会再接受她。
许轻宜或许是逐渐忘了她做过这件事,如果她哪天想起来自己害过孙女士,以她的性子,一定对他躲得远远的。
甚至,会从他的世界永远消失。
那一路回去,沈砚舟突然很后悔,早知道不该跟她提许政锡。
早知道,也不该问关于许政锡的亲人,今晚更不应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