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等大半宿的贾东旭,终是得偿所愿。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二十多响的土鞭炮,最后检查下来,仅有一响没被淋湿。
不过也够了。
一瞬即逝的耀眼过后,贾东旭心满意足的咯噔着回了家。
这一炮,讲真的,真把许大茂吓得不轻,当场就萎了下来。
遥想当年,他们哥几个的恩怨,也是从一道“雷神炮”开始的。
如今,也是这一道“轰天响”暂时性结束。
真是一报还一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呀。
就是不知道,这个“优良传统”会不会被院里的后辈传承下去。
我想,这么有意思的事,大概是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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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指经年,不觉数载,俯仰之间,已为陈迹。
时间过得真快呀,一转眼已经到了65年年底。
铅灰色的云层越压越低,终于在这年关将尽时,甩下一场蓄谋已久的闷雪。
阔别三年,何雨弦踩着已在地上洇成灰浆色的薄雪再次回到四合院。
王婶挥舞着秃扫帚正把雪往语录牌底下赶,碎雪混着煤渣在“兴无灭资”的红字上糊出泥泞的沟壑。
西厢屋檐坠下的冰溜子砸进阎家瓦盆,“哐当”一声惊得笼中画眉扑腾,而笼布缝隙里漏出的鸟食与雪渣,早被李家散养的芦花鸡啄出满地狼藉。
这片混沌的蓬勃里,雪不再是诗中琼瑶,倒成了搅动人间烟火的催化剂。
李家竹竿横斜探过院心,晾晒的床单拍打着孙家窗棂。
陈妈剁馅的节奏混着阎家的收音机里《定军山》,在这场久违的初雪里酿成一片嗡鸣。
西厢房屋檐下,阎埠贵还是那副老样子,粘着白胶布的眼镜腿已然成了他的标配装饰。
如果没记错,三年前就是这套装备了吧,这么多年过去,除了发梢略显苍白,是一点没变呀。
“呦,三大爷,我说怎么没在门口看到您呢,合着躲在自门口听匣子呐。”
“不是我说您,您把声儿调大点,抠抠嗦嗦的,这谁听得见呀。”
闻言,躺椅上,悠哉哉哼着小曲的阎埠贵缓缓抬头看了一眼。
“呀!大学生回来啦?可好这日子没见啦。一回来就拿三大爷打擦是不?”
顺手把跟前的收音机关上后,阎埠贵开始长篇大论的说教。
“弦子,这你就不懂了吧?人这一辈子呀,就得算计着来,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
“匣子不用开大声,能听到音儿就行,声音大了费电。”
“这里面的道道可多了去了,你这大学生,还有的学的咧。”
“嘿嘿,您这一套,我还真学不来。”
“不过,我可得提醒您,眼下社会发展的越来越好,大家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不兴以前那套省细着了。”
“您呀,该大方就大方点。”
“就比如现在,怎么也是开,您把收音机开大点声,让大家也跟着听个热闹,多花不了俩毛毛,也让大家念您一声好。”
观念不同,思想也不同。
就如何雨弦不认可阎埠贵万事皆能算计的想法,阎埠贵也不认可何雨弦这种“纯亏”的大方。
别人念好有什么用,不当吃不当喝的。
“弦砸,你还年轻,不懂。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或者娶了媳妇以后,就明白了,这日子呀,就得算计着来。”
得,白说,“随您吧,别后悔就行。”
道不同,不相为谋。
何雨弦无奈的摇了摇头,迈步朝中院走去。
会算计是好事,不算计着点,前几年荒灾年,家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不定饿成什么鬼样子呢。
但有时候太过算计,不见得是好事。
算计算计,说到底还是为了一个字——钱。
任何事情跟钱掺上关系,那事情可就变得复杂了,尤其是亲情。
当金钱大于亲情的时候,也就没有亲情可言了。
现在阎埠贵是还能干的动,家里大事小事能做得了主,子女们就是再有不忿,也只能忍着。
等以后老了,干不动了,擎等着去吧。
……
刚跨过游廊,便有一团不明飞行物,迎面向何雨弦袭来。
“鸡?”
“这谁家老母鸡跑出来了?”
没来得及细想,下意识的何雨弦猛一抬手,眼疾手快的将其单手擒住。
咯咯哒~
觉察到手里毛哄哄小东西的挣扎意图,不自觉的手心略微用力。
嘎!
“咦?这就死了?这也太不经造了呀,我都没用力……讹人,是不是讹人?”
喃喃中,又是一大团扑了过来。
这次是人,一个六七岁大小,粉灵灵的女娃娃,“小叔~我可想死你啦~~”
看清来人后,何雨弦毫不犹豫的扔掉手里嘎了的老母鸡。
随后迅速屈腿下蹲,张开双臂,接住迎面扑过来的何筱。
“哎呦,筱筱都长这么大啦,小叔也想你呀。”
嘿嘿,送上门的小团子,可得亲热亲热。
嗯嗯~
亲昵的用额头顶了顶小侄女脑袋,惹的小家伙一阵嬉笑。
“咯咯,小叔,痒……”
然而小家伙又怎么是人高马大的小叔对手,只能无奈的化作吉祥物被某个怪蜀黍贴贴。
当然,何筱也没闲着,挣扎中,这摸摸,那看看,把何雨弦的上衣兜,都摸了个遍。
而后,原本欢乐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挂满失落,细听之下,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糖呢?怎么没有咧。”
声音虽小,但又怎么瞒得过何雨弦的耳朵,怪笑一声,“好哇,原来你不是记得小叔,你是记得小叔的好东西!”
“嘻嘻,没有没有,我也有想小叔的,要是小叔能给我带奶糖来,那就更想啦。”
“哈哈,你个小吃货!”
何雨弦宠溺的点了点小侄女鼻尖,弯腰把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团子放了下来。
随后在小家伙期待的眼神中,左手探进胸口的爱架袋,“当!当!当!当!”
“哇!是大白兔奶糖!小叔快给我!快给我!”
抢过奶糖后,何筱并没有立即开吃,而是踮起脚尖摸向何雨弦口袋。
刚才怎么没摸到糖呢?
肯定还有!
“没了,糖吃多了坏牙,你忘了你妈不让你多吃了吗?”
听到这话,不知怎么何筱脑中浮现一张邪恶遮天大手。
猛的摇摇头,将其挥出脑外,“那小叔你先帮我藏着,等我吃完了再给你要。”
……